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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戈明是一个十足的电影发烧友,家中电影DVD的收藏数量接近五位数。忙碌了一天后,没有比欣赏一部精彩的电影更能让人放松了。 吃过晚饭,施戈明就开始忙于挑选晚上将要观赏的电影,对他来说,触摸和整理这些收藏品是一种别人无法体会到的乐趣。埋头翻找时,他突然发现了自己亲手整理的电影DVD的顺序被搞乱了。施戈明将收藏的电影DVD按照出品的年份排列,但是1982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甘地传》却被塞到了最下面,显然有人动过了这些堆放整齐的DVD盒。在这个三口之家,只有一个上大学住校的女儿有可能翻动这些DVD,但她和父母见面的日子一年也不会超过三周。那么除了天天在家的妻子,还有谁会去动这些塑料碟片呢? 施戈明打开《甘地传》的盒子,出乎意料地发现了一些本不该在里面的东西--一个白色的信封。看来家里有个人把一些不想被家人看到的东西,偷偷地塞进了这盒施戈明并不喜欢的电影光碟里。 信封内有一张剪报和一张信纸,信纸上潦草而又杂乱地写着这样几句话: 还记得20年前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吗?我想见你,2月10日晚9点,我在都市公寓402室等你。 签名只有一个字:"勇"。 信封上的邮戳是一个星期前的,从笔迹判断,信应该是一个男人写的。 很明显,妻子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若是她心里没鬼,又为什么要隐藏此事呢? 2月10日,想来就是明天了。施戈明苦想了一个晚上,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和妻子直说吧,难免会背负不信任妻子的尴尬之名,夫妻感情免不了受损;要是憋在心里,这种沉默的煎熬又实在是太痛苦。带着"绿帽子"还不能摘掉的无奈,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其痛苦的滋味。 到了妻子幽会的日子,施戈明吃过晚饭就爬上了床,他故意装作自己的偏头痛又犯了的样子,推说想早点上床睡觉。这招"欲擒故纵"是他从《电话情杀案》里学来的。 "那我给你拿点安眠药吧!"妻子关心地递上水和药片。 施戈明每次偏头痛发作都会被折磨得彻夜难眠,所以他常用安眠药来抵御偏头痛。施戈明接过药片,囫囵吞了下去,朝里转过身子,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他刻意留给妻子出门的机会,省得她编出可笑的理由来哄骗他。此时他似乎感觉到了背后妻子的脸上正流露出诡计得逞后的得意。 八点刚过,差不多到了妻子该出门的时间。妻子进房呼唤了施戈明几声,施戈明知道妻子在试探自己,于是假装入睡,手心中那颗刚才"吞"下的药片已经成了粉末。施戈明要让妻子以为自己在明天太阳出来之前是不会睁开眼睛的。 妻子在镜子前略施粉黛,她那美丽的脸庞顷刻间就光鲜亮丽起来。简单地梳妆打扮完毕后,她出了门。 施戈明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发觉妻子今天穿了一件红艳的外套,走在大街上应该比较容易辨认。 施戈明花费了五分钟,在心里问自己是否真的要将策划了一天的计划付诸行动。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能想到的理想的解决之道,就仅此一个了。 男人的暧昧留言,以及妻子偷偷摸摸的行径,偷情者急不可耐地赶去幽会,作为有尊严的丈夫又岂能窝囊地坐视不理呢? 最终施戈明下定决心去会会那个勾引他人妻子的可耻男人,和战争一样,事情的终结将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妻子不会开车,从出门的时间推算,她如果不是搭出租车前往目的地--都市公寓,那么一定是乘坐地铁。 所以当施戈明开车找到都市公寓的时候,妻子过了五分钟才出现在那个公寓的门口,但她没有迟到,只是匆忙的样子看起来是那样地迫不及待。 雨还在下。妻子进去很长时间了还没有出来。 施戈明摸了摸口袋中的那把水果刀,这是自己生日时女儿送的礼物,这玩意儿在面对情敌的时候能为自己增添几分自信,关键时刻还可以防身。施戈明的本意是要给那个男人几拳,放几句狠话。他要尽一个丈夫该尽的义务,彻底断了此人和自己妻子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 突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公寓里急急忙忙冲出,施戈明认得那件红色的外套,那是自己和妻子第一次约会的时候送给妻子的。 跳跃的红色身影在路旁梧桐树的阴影间隙中闪过,合着雨点的节奏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妻子结束了幽会,施戈明也该去结束些什么了。 2.情敌的尸体 湿滑的路面偶有汽车经过,孤独的施戈明只有那些掉光了叶子而树枝上挂满了水滴的树木陪伴,他麻木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妻子的出现而产生丝毫的变化。 妻子从公寓里急急忙忙窜出来,在马路上惊恐地奔跑着,她的脸同月色一样惨白,在散乱的黑发间若隐若现,摆动着的手里还有件东西闪闪发亮。妻子无比惊惶,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施戈明并不过多去理会妻子,想必她是和情夫闹得不愉快了。婚外情从来没有美好的结局,玩弄感情到头来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施戈明扣上一顶帽子,开门下车。街道上空无一人,他穿过马路,一个箭步跨上公寓楼门前的台阶。看门人正对着电视机打着瞌睡,施戈明走进公寓楼,接着走进电梯,连头也没抬一下。 电梯到达五楼,发出"叮"的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显得尤为响亮。施戈明确认走廊上没有人后,从安全通道悄悄地下到了四楼。这样一来,即便电梯打开后被人看见,别人也会误以为他是在找五楼的住户。要是四楼发生了什么事,目击者也不会一下子想到他。 402室的房门正对着安全通道,施戈明刚才在外面已经观察过四楼,除了402室外,四楼其他房间的灯都已经熄灭了,没有人在走廊上。施戈明戴上透明的塑胶手套--和所有的疑犯一样,这是为了不留下任何的指纹。 随后他按下了402室的门铃,在等着房间里的男人开门时,他的拳头已经和牙关一样紧了。门铃无疑是个伟大的发明,它使得有人敲门时,不会吵到隔壁的邻居。对施戈明来说,今天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来找过402室的住户。 连按了三次门铃之后,房间里依然毫无动静。施戈明将头贴在门上,小心翼翼地侧身细听。 不曾想,门没有锁,施戈明一下失去了重心,一个踉跄,顺势跌进了房间里。 一进屋里,施戈明就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地板上两行湿漉漉的红色高跟鞋脚印,一直从里面的房间延伸出来。 哪里来的这么多血迹?施戈明心里一紧,预感到情况不妙。 脚印的痕迹到卧室的门口处被截断,想必里面的场景一定就是妻子狂奔的原因所在。 施戈明将刀紧紧攥在手里,顺着脚印慢慢向里面移动,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发浓烈起来。 推开房间的门,情景惨不忍睹:一个男人坐在地上斜靠着墙壁,头歪向一侧的肩膀,肚子上一片血肉模糊;他的右手在手腕处被切断,只留下一条如木偶般的手臂,鲜血还从伤口处汩汩往外冒;地上已经积了一大摊暗红色的液体,红色脚印就源于此。地上的男人早已没有了呼吸,他一身黑色西装、黑色领带、白色衬衫的打扮,使旁边大量的鲜血更加刺眼,恐怖的气氛令施戈明的背脊骨直发冷。尸体的脚边,一把锋利的尖刀正舔舐着地上的鲜血,它的旁边是不堪入目的一截血淋淋的断掌。 面对惨死的情敌,施戈明脑海中闪过妻子挥刀砍人的画面。一秒钟后,施戈明拔腿就跑,匆忙中踩到地上湿漉漉的血滑了一跤,手无意间撩到了书架上的电影光碟,光碟倾覆而下砸倒了茶几上的几个茶杯,所幸身体没有沾到血迹。施戈明很惊讶,想不到这个屋子的主人居然也和自己一样有相同的爱好,收藏了如此多的电影光碟。 不过,此时可不是惊奇的时候。他用手压住帽子,发疯似地从安全通道逃到一楼,矮身穿过门卫的窗前,迅捷地跑回了汽车上。 施戈明调整了一下呼吸,发动汽车,以缓慢的速度驶离了都市公寓所在的大街。在转了几个弯之后,施戈明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恐惧,他感觉到肾上腺素正在麻痹运动神经,于是费劲地将油门踩到了底。施戈明只想快点远离犯罪现场,回去躺在床上,让妻子作自己不在场的证明,同时,他也可以为妻子作不在场的证明。 因为施戈明知道,妻子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这不是无端的猜测,而是亲眼所见的事实。 3.推理社团 当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的时候,不少没有什么危机感的大学生却在无聊的课余生活中寻找着乐子。各式各样的社团在大学校园里比比皆是,大家挑选着感兴趣的社团加入,为自己的不务正业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燕子怀揣着推理社团的海报(那是她从大学的公告栏上撕下来的,因为那上面写着"凭海报加入社团"的字样),正面带忧郁地走进大学的教学楼。 相比本校其他的社团,推理社团的活动地点显得很寒酸,那是教学楼地下室不足十平方米的杂物间。三张破旧的课桌胡乱地凑成一堆,角落里满是灰尘的扫帚和畚箕横七竖八,若不是还有扇手掌宽的气窗能够换气的话,这个地方堪比二战时的地牢。 推理社团有着非同寻常的入团方式,社团每年只制作一张招贴海报,而请求入团的人必须像古代揭榜一样拿到海报才有资格入团。换言之,推理社团每年只会增加一名新成员。其实,这看似严格的入团条件,恰恰是为了掩饰每年少得可怜的入团人数。从学校分配给他们的活动地点就可看出社团的兴旺程度。 推理社团的社长是今年即将毕业的计算机系学生王杰,他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整齐地梳向一边,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眼睛透过镜片闪射出睿智的光芒。他接过燕子手中的海报,微笑着说道:"欢迎你的加入,不过我们对你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王杰口中的"我们",是指目前推理社团仅有的三个成员。除了他自己,还有大二的石磊,他肌肉十分结实,灰色的外套看起来都有被撑破的感觉。他的粗线条和王杰表现出的纤细恰好形成强烈的反差。 另外一位则是大三的朱虹。朱虹是推理社团成立以来唯一的一位女性,她圆圆的脸蛋透显出几分女性的甜美,一颗恰到好处的美人痣点在了她的眉心;不高不矮的身材非常丰满,得体的衣着搭配更突出她的女性之美。她对推理书籍的阅读涉猎广泛,如果让她发表对推理的看法,她甚至可以从推理的起源一直说到现今最热门的推理小说家及其小说。 燕子打算加入推理社团,正是因为她在操场上偶遇学姐朱虹,受到了她的影响和鼓励。所以从她进门开始,两个女生的脸上就洋溢着会心的笑容。 "你对推理了解多少?"石磊摆出一副老社员的架子,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不多,这方面的书我也只看过《福尔摩斯探案》。"燕子坦率地回答。 "你加入我们社团只因为纯粹的兴趣?"石磊追问道,同时他的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似乎对燕子的回答感到意外。 "只看过福尔摩斯的书怎么啦?据说你看《福尔摩斯探案》的时候还睡着了,有这事儿吧?"朱虹出其不意地爆了石磊的糗事,打消了他欺压新人的念头。 "其实……"燕子有些扭捏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本软皮本递给了王杰,"其实我加入推理社团的原因,是为了找到杀害我阿姨的凶手。" 王杰伸手接过了本子,三名推理社团的成员将视线全都集中在了那本软皮本上,顿时大惊失色。 朱虹用力咽了咽口水,说:"你的阿姨是受害者中的一个?" 燕子点了点头,但她不明白其他人眼中的惊恐是怎么回事。虽然她知道他们将要寻找的是一个凶手,可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似乎还没有彻底明白自己想做的是多么凶险和具有难度的一件事,甚至是一次以生命为代价的冒险。 王杰手中的那本软皮本,封面上白纸黑字赫然写着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名字--"死神的右手"。 这个名字代表着死亡,夸张地说,本子上的这五个字就是这座城市的生死簿,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和它一起被人们提起。 死亡并不可怕,只有真正了解它的时候,你才会产生发自内心的恐惧。 4.现代维纳斯 清晨五点,懒洋洋的太阳迟迟不愿露面,勤劳的人们却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身着橙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清扫着马路的每个角落,在夜色中清理着浮华喧嚣后污秽的呕吐物。她们为宿醉一夜的城市换上了干净的新装。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仍能看到她们脸上滴下的汗水。微薄的薪水让她们总是在工作时不苟言笑。她们在赚钱和花钱时表现的如出一辙,总无法激起她们对生活的愉悦之情。 扫帚末梢的枝条打磨着被雨水浇了一夜的柏油路面,星星泥点爬上了环卫女工的裤管,可她们毫不在意。 突然,一名环卫女工发现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似乎有个人趴在地上,周身上下裹着浓浓的晨雾,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 环卫工人心想,一定又是流浪汉拾荒者之类的人睡在马路上了。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可以说屡见不鲜。日益泛滥的街头乞丐,总改不了倒头就睡及随地大小便的陋习。 当她怀着鄙夷的心情走近两步之后,发觉躺在地上的似乎是个女人,而且她趴在地上的姿势和神情十分别扭。从考究的衣着来看,她和流浪汉相去甚远。 胆小的环卫工人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事情,于是便唤来了街对面正埋头苦干的同伴,打算一起靠近地上的那个人。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向前走,动作缓慢而又有点滑稽。 还有几步之遥时,她们从乌黑的长发上进一步判断出了地上那个人是个女的。环卫工人大声呼唤了几句,试图唤醒地上的女人,可她毫无反应。 发现女人的那名环卫女工想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去拍醒地上的人时,她的脚无意间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却几乎吓得昏了过去。 原来她踩在脚下的是一截女人的手掌,但这截手掌并没有连接在尸体的手腕上,白森森的骨头从皮肉中穿出,令人毛骨悚然! 身材修长的断掌女尸,在浓雾中看去宛如现代派的维纳斯雕塑,以黄金分割诠释着死亡之美。 两个环卫女工惊恐地尖叫着,慌乱地奔跑着。地上那个女人空空如也的袖口,脖子上血红色的勒痕,喻示着凶案已经发生。 5.私人侦探登场 春节前夕,位于上海太平街的私人调查事务所生意萧条,破损的事务所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事务所的经营者左庶一向清闲,如今他坐在明亮的玻璃窗前的办公桌旁,静下心来细细整理过去处理的案件中还未解决的疑问。他对案件真相的执著如同数学家对待一道复杂的数学题一样。 他面前的那杯速溶咖啡有益于他刚吃完早餐的消化系统,只是这咖啡的味道实在令左庶不敢恭维。每当他浅浅地啜上一口,速溶咖啡的苦涩口感就从左庶的嘴角和眉目间渗透出来。 他专注地端详着黑色笔记本上的记录。当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时,他在看完一整页的记录后,才笃定地探出身子,将手伸向叫个不停的电话机。 这熟悉的铃声听来又有些陌生,许久没有接到过电话委托的案件了,这可能是左庶年前的最后一笔业务。 他拿起电话,礼貌地说着那句常年不变的问候语:"你好,这里是左庶的私人调查事务所。" "左庶啊!"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浑厚有力,却略带几分焦虑,"你现在有时间来我这里一趟吗?" 左庶听出了是老朋友诸葛警官的声音,看来他又被什么麻烦的事情缠上身了。左庶挠了挠蓬松的枯发,问:"是什么事情啊?" "总之你过来就知道了!现在我正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和你聊了。"诸葛警官急忙挂断电话,不给左庶拒绝的机会,挂断前不忘再次提醒,"你就去我的办公室吧,我马上也会回到那里的。" 左庶举起了杯子,咖啡已经微凉,浓香不在。闲来无聊时慢酌这种液体,向来是左庶用以解闷的小小享受。不过当诸葛警官需要左庶义务帮忙时,他更情愿让他的腿脚和大脑一起动起来,而不是只在桌子前动着他的嘴唇。 披上黑色的大衣,出门前不忘将黑色笔记本塞进大衣的口袋里,那是他工作上必备的工具之一。最后给已经锃亮的皮鞋再上一遍鞋油后,这慢性子的侦探才算完成了准备工作。他对着镜子稍稍整理了一下发型,关上房门,走出了二楼的事务所。 大街上寒风凛冽,随处可见将脖子缩在厚厚围巾里的路人。 左庶挺了挺胸,竖起大衣领子,长呼出一口白色的热气,慢悠悠地走向了东区警局。 第二章 猜忌 1.猜忌 2.研讨 3.游戏 "看来我们这次遇到的'死神的右手'比七个月前更加凶残。"左庶挠了挠头皮,转头又问道,"死者的身份有没有确认?" 1.猜忌 雨越下越大,施戈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车库跑回家里,可是哪怕在最有安全感的家里,他心中的恐惧和疑惑仍难以平复。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幕是如此可怕,却又如此真实,施戈明清楚自己刚才看到的不是希区柯克的电影,而是实实在在的惨案。 妻子还没有回来,施戈明怀着矛盾的心情等着她回来,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去讨论这起可怕的事件。 可是直到凌晨两点,妻子仍旧没有回来。按照她跑出那具死尸所在的公寓的时间推算,她就算步行也早该到家了。 此时此刻,施戈明突然想到结婚二十年以来妻子的种种怪异行为,或许与今天发生的事件有着一定的关联。他们的相识,是缘于一家名叫"津津"的咖啡馆,当年施戈明常常看到妻子一个人在那里喝着咖啡。她就像一尊威尼斯街头的女神雕像,纯净而又神圣。施戈明不止一次注意她,可他仅仅停留在注意上,因为他知道这样一个美人胚子对自己这样一个平凡男人是不会有兴趣的。 突然有一天,美梦却在不经意的时候成真了。那天,妻子居然主动和施戈明搭上了话茬,之后他们就陷入了热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结为了夫妻。在那之前,妻子除了要求婚礼从简之外,再也没有向自己提出过任何要求。在施戈明的眼中,她几乎是个完美的女人。当时参加他们婚礼的人除了施戈明的父母以及他的几个朋友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而妻子的父母双亡,她那边也没有什么亲属来。婚礼确实做到了从简,不过这婚礼令施戈明感觉就像是地下组织的秘密仪式,几乎没什么熟人知道施戈明做了丈夫。 成婚后,施戈明从家中搬出,同妻子一起买了目前居住的这套两房一厅的住宅。大部分的房款是妻子支付的,对于这点,施戈明十分过意不去,但妻子满不在乎地对他说:"我们彼此用得着分得那么清楚吗?"所以施戈明对婚礼和住房的事情也就不再耿耿于怀了,他相信他们的结合超出了一切世俗物质的层面。 但施戈明美满的婚姻从妻子怀孕开始,就似乎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妻子渐渐开始冷落施戈明,转而将精力放在腹中的孩子上。可能是妻子体质的原因,孩子早产了,所幸生下的仍旧是个活泼健康的女孩。不知为何,当孩子降临这个家庭以后,妻子就对施戈明有所抗拒,她为了照顾宝宝与施戈明分床睡。有时候妻子会推开施戈明对她的爱抚,她似乎对此感到十分不舒服,而当施戈明不再温顺地让她推开时,妻子也就放弃了。 对施戈明来说,妻子在床上几乎没有生理反应。当初那炙热的爱情,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而逐渐消退,直至消失。或许和许多家庭一样,父母之间的爱逐步转化为对孩子的爱,就算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也会为了孩子而将"家庭"--这个由三个人组成的词语保持下去,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伟大还是不幸。施戈明的晚归甚至夜不归宿,从来无法引起妻子的关注,即使他第二天回家后,妻子也像没事一样,连他昨晚的去处都不会问上一句。 直至今日,对于相处了二十年的结发妻子,施戈明对她的了解也不比结婚时的多。而日积月累的相处,使施戈明发现即便是他对妻子的了解,也充满了谎言。例如妻子声称自己没有做过一天的工作,可这位全职的母亲对家务却有着非凡的管理才能。有时施戈明和妻子一同外出添置家具或电器时,妻子的口才和沟通能力简直堪比外交官。也许她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可施戈明觉得,这样的才能是不可能与生俱来的。 妻子每年的一月总有固定一天要外出,施戈明几次询问她的去向,每次她都回答说是去一个老朋友家,甚至有一年的大年三十她都坚持要去,不过她在晚饭前就回到家中。这让施戈明搞不明白,看样子她朋友住在离他们家不远的地方,既然有如此重要的一个朋友,为什么每年只有这天能去?妻子天天在家,难道不能经常去探望吗?另外,妻子虽然没有工作,可她总有钱为自己购买一些化妆品,据施戈明了解,她的化妆品都是市面上最昂贵的新款货。有时候妻子还会为施戈明和孩子买一些礼物。施戈明每月给家中的钱尽管不少,但也不足以负担这么大的支出,可妻子在金钱上面从来不计较,这是她和大部分家庭妇女最大的不同。 电影《大河恋》的原著作者诺曼·麦克林说过:总是那些我们相处、相爱、本该相知的人在蒙蔽着我们。 施戈明胡思乱想到天亮,依然没有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此时施戈明对妻子的恼怒和猜疑全化作了对爱妻的担忧和思念,妻子从来没有在外过夜的情况,至少施戈明没发觉过。施戈明这段二十年的婚姻能维系至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妻子还保有二十年前的那份爱。 2.研讨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宽阔的操场上,大学校园里充满着蓬勃的生机,而在地下室幽暗的杂物间中,四个年轻人正展开激烈的讨论。 "你的这些资料是从哪里来的?"王杰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不转睛地阅读着燕子那本软皮本。 "是我自己整理的,但大多数信息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燕子回答道。 "那你应该知道,你要我们帮你寻找的是一个在七年内接连杀害几名女性的魔头!"王杰面色凝重,作为一社之长,他的确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 社团成员朱虹倒是对"死神的右手"兴趣盎然:"不如我们自己先研究研究,如果有进一步的发现,再去通知警察也不迟啊。" "连警察都束手无策,我们凭什么去追查?"石磊持反对意见。 燕子白了石磊一眼,说:"我手里的资料可不比警察局里的少。"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朱虹像大姐一样拍了拍燕子的肩膀,她那清秀漂亮的脸蛋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王杰知道朱虹一旦作出了决定,是很难让她回头的,便说道:"在没有危险的前提下,我们推理社团可以帮助你做一番调查。现在我们先欢迎燕子的加入!"王杰拍了几下手,以示庆祝。 "只要我们掌握好尺度,相信是不会有危险的,再说,我们还有高大的石磊在呢!"朱虹开起了玩笑。 "我替我的女儿谢谢你,是你没有让她爸爸英年早逝!"石磊严肃地鞠了一躬。 "你这么小,哪里来的女儿?"朱虹不解地问。 "我将来结婚总会有的。" 石磊憨憨的样子令燕子忍俊不禁。仅有四个成员的大学推理社团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那我们就开始对'死神的右手'进行初步研究吧!"王杰中断了欢笑,他对软皮本中的内容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到王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肃然,燕子有些茫然。 "只要一说到推理,他就是这个样子。别担心,我们的社长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不太会体贴人。"朱虹宽慰着新加入社团的小学妹。 燕子露齿一笑,拉过一张凳子在王杰身边坐了下来,投入到推理社团即将开始的研讨中。 "'死神的右手',这个名字我想大家都不陌生吧?"王杰明知故问,然后就看着软皮本自顾自说了起来,"从七年前开始,警方陆续发现了几名自杀上吊的女性。从现场的情况及一些细节上看,死者都有遭谋杀的嫌疑,但警方一直无法找到强有力的证据来证实。而第一次确认是'死神的右手'作案的案件,是其中的一起离奇的'自杀案'。注意!'自杀案'三个字是打引号的。该案死者是名女性,她在结婚一个月后,突然到前男友的家中上吊自杀,她死时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皮鞋。而她的前男友脑袋似乎也有些问题,回到家后居然坐在那里把尸体给画了下来。" 石磊倒吸了口冷气,发出"哧"的一声,说道:"八成人是他杀的!" "别瞎说!没听刚才老大说吗?这个女的是'死神的右手'的第一个受害者。"朱虹白了石磊一眼,转向王杰问,"那么是死者这个怪异的前男友报的警吗?" "不是!"王杰摇着头说,"有一通匿名电话打到警局,告知了尸体所在的地址。幸好死者的前男友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否则他就要为'死神的右手'背黑锅了。据说这匿名电话声音很奇怪,让人无法分清对方是男是女。警方断定,这个报案者就是'死神的右手'本人,死者正是他杀的!" "奇怪,那为什么警方断定这个案件就是'死神的右手'干的呢?显然这个案件和'死神的右手'极具个人特点的杀人手法有很大的区别呀。"朱虹犀利地指出了一个连王杰都没有发现的问题。 王杰迷惑地看看燕子,想从燕子那里得到些启示,但燕子茫然的眼神显示出她对那本软皮本的理解也只限于表面。 "此事,我们先放一边,继续往下吧。"王杰翻过一页,继续说,"前面几起案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之后'死神的右手'的作案手法才更趋于个性化,可以说他是故意让警方知道他在杀人,而人们对于他的杀人特点的认识,也是后来才逐渐形成的。他的案件都呈现出明显的特征:死者都是晚上独自外出的单身女子,穿着红色的高跟鞋;凶器都是一条丝质斜条纹领带,在死者的脖子上打了一个精致的死结;疑犯会剪下一缕死者的长发留作纪念品;没有抢劫,没有性侵犯,有的只是对警方的挑衅和蔑视。另外,还有一个男人曾被当做是'死神的右手',但他为自己摆脱了嫌疑。据说这个人是个私家侦探,协助警方破过不少的大案要案。软皮本上也说,'死神的右手'把这个男人当做了自己杀人游戏的对手,甚至还写过一封信,托人送给他。"① "看来我们要逮住的是一个上海版的'开膛手'。"石磊右手摆了个"八"字的手势托着下巴说道。 "这些女死者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吗?"朱虹脑袋中的问题似乎不少,她嘟着嘴又问道,"我的意思是,这个杀人狂难道没有章法,就爱杀穿红色高跟鞋的年轻女子吗?这显然不符合犯罪心理学的分析结果。" "杀人狂的心理我们怎么可能彻底明白?"石磊认为自己的推理能力仅限于揭开密室案等高难度的谜底,他对其他问题的解答大多数是靠强壮的身体来取得,他的推理能力在来到推理社团之后,可以说基本没有被开发使用过。 "这点我倒知道,给我这些资料的那个朋友曾对我说过,在'死神的右手'的眼中,那些死者都是有罪的女人。"燕子终于开了口,她总算融入了这场研讨会。 "这些女人都有犯罪前科吗?"石磊的问题和他的人一样直愣。 燕子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看来,我们需要知道的东西远不止这一本软皮本。"王杰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麻花,他梳理整齐的头发也有一缕耷拉到了额前。 朱虹走到王杰的面前,合上他手上的软皮本:"既然资料还不周全,不如我们分头收集,最好不要让这本软皮本的内容带给我们先入为主的看法。" 王杰点头应允,随即为大伙儿分了工:"我负责了解受害人的资料,分析'死神的右手'的犯罪轨迹。朱虹,你靠你的人际关系,看看能否得到一些警方关于'死神的右手'的资料。石磊,你去了解一下那位被当成过'死神的右手'的私家侦探,询问一下关于当年案件的细节。至于燕子,你就回家继续从你的朋友那里收集一些情报,想办法知道他的资料信息的来源。" "明白了,老大。"大伙儿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看似松散的推理社团在有了行动目标和指示后,他们的行动力和智力都是过人的,王杰对自己社团成员的能力没有丝毫的怀疑,包括新人燕子在内。 社长的这种信任来源于他的魄力,以及他对燕子敏锐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3.游戏 沧桑斑驳的岩石外墙勾勒出东区警局圆拱形的大门,凹凸不平的青色石板路穿过整个警局的广场。新中国成立前遗留下的复古建筑转化成的警局的办公室,更加衬托出刑侦部门威严的气势和严谨的作风。 左庶踱进东区警局办公室的时候,正巧赶上午餐时间,这是繁忙的警局一天中难得的清闲时刻,大家捧着饭盒,享受着亲人为自己准备的可口饭菜。 不知为什么,"家庭"这两个字突然出现在了单身的左庶脑海中,每当有命案出现的时候,受害者的家庭都承受着巨大痛苦,而刑侦队队员的家庭则忍受着孤独。左庶内心十分害怕将来回顾自己的人生,没有家庭,没有平常人的生活,履历上有的只是一个接着一个杀人恶魔的名字;他害怕他的一生将在追查杀人犯中流逝,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杀人犯被划上了等号。 左庶用力甩了甩头,将遮盖住眼睛的刘海甩向一侧,也把此时脑中不该出现的念头甩到脑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诸葛警官早已等待多时了,左庶从他面前空空如也的饭盒中能大致判断出他到达的时间。 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位漂亮的女警官,她身形矫健,皮肤是健康的黝黑色,飘逸的长发随意地耷拉在毛领大衣上,下边一条褪色的牛仔裤随意搭配着一双土黄色的牛皮休闲鞋|奇*.*书^网|,手上捧着一本牛皮纸封面的文件本。 "大侦探,来得这么慢?"女警官爽朗地笑着对左庶说。 "没想到林警官也在这儿啊!"左庶意识到诸葛警官要他帮忙的案件非同一般。 诸葛警官圆圆的脑袋上扣着一顶警帽,帽子上的国徽闪闪发亮,烫得不留一丝折痕的制服裹着他略显肥胖的身体。他见到左庶到来,原本的愁容稍稍消隐,因为他知道智慧超群的人总能带来希望。诸葛警官做了个手势,对左庶说:"你先坐下,今天凌晨又发生了一件棘手的案件,我们要详细地研究研究。" "既然你把我和西区警局的林琦警官都请来这里,想必是'死神的右手'又出现了。"左庶脱下黑色大衣,罩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动作一贯地慢条斯理。 当年"死神的右手"一案就是由左庶和林琦警官一同开始侦办的。左庶说"死神的右手"这五个字的时候,悠闲地跷起了二郎腿,可他的眉毛不自然地挑动了一下。 "最近七个月来,这也许是'死神的右手'第一次作案。"诸葛警官递给左庶一本文件簿,同林琦手中的那本一样,是最新案件的相关情况。 诸葛警官接下去说起了案情:"今天清晨,两名清洁女工在长池路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死者是喉部气管遭受压迫导致窒息而死。死者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被性侵犯,脖子上的白金项链也安然无恙,这表明此案不是抢劫。死者身上无其他明显外伤,但她的左手掌被切了下来。" "断掌被凶手带走了吗?"左庶问道。虽然文件上有记录,但左庶还是希望听到两位警官对此线索的观点。 "没有。"林琦答道,"这点非常奇怪,切下了死者的手掌,不是为了带走,那么凶手这么做的意图何在?" "凶案现场的各种特征符合'死神的右手'以往的作案特征吗?"左庶继续发问,因为斩断死者的手掌,在"死神的右手"过去犯下的命案里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林琦将"死神的右手"以往的杀人模式与本起案件作了个比较:"凶器还是丝质斜条纹领带,死者脖子上的死结和'死神的右手'以前打的死结完全一样,这显示疑犯当为同一人。除了刚才所说的断掌之谜,现在还有两个问题没有确认:第一,死者所穿的并非'死神的右手'最爱的红色高跟鞋,而是白色的;第二,经过法医的初步检验,死者的头发似乎没有被剪过,也就是说'死神的右手'没有按照惯例拿走纪念品--死者的头发。" "按我的理解,这也就是说,'死神的右手'在不断杀人中找到了让他感觉放松的方式,他的杀人手法有所改变,或者说是一种进化,显示了他的嗜好有所转变。"林琦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提出了分析。 "为什么不能做个大胆的假设,"左庶竖起一根手指说,"今天早上的命案是有人想嫁祸给'死神的右手'而故布的迷魂阵。" 诸葛警官摆摆手说道:"我们早就考虑过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怕引起广大市民恐慌,所以'死神的右手'犯罪的所有证据我们对外都是严格保密的,包括领带、死结的打法以及红色高跟鞋、死者人数和姓名等信息也严格对外封锁。例如今晨的犯罪现场,我们也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查取证,确保在人流高峰时段到来之前就将现场恢复原貌。如果让媒体知道了城市里存在这样一个连环杀手,他们将会为之疯狂,那时报道就会铺天盖地。所以除了我手下专办'死神的右手'连环杀人案的警员之外,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死神的右手'作案细节的,所以模仿之说也无从谈起。" "看来我们这次遇到的'死神的右手'比七个月前更加凶残。"左庶挠了挠头皮,转头又问道,"那死者的身份有没有确认?" 诸葛警官摇摇头:"死者的随身物品只有钥匙和零钱,没有能够确认其身份的物品。死者的DNA也正在和资料库中的进行比对,但希望渺茫。目前只有在现场周边地区张贴认尸公告了。" "这个被害者估计又是'死神的右手'眼中的爱情背叛者。对丈夫不忠、与前男友分手……哪怕只是闹点小矛盾,只要有这种过去的女人,'死神的右手'都无法容忍。以前所有受害者都符合他的这该死的标准。如果我们仍无法阻止'死神的右手'继续杀人,那么所有的女性都可能成为这个畜生的袭击目标。"林琦外表虽然秀美,可性格刚毅,说起话来毫不顾忌淑女形象。 "显然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对手太狡猾。在全城的警察都在夜晚的街道上转悠的情况下,'死神的右手'依然能在杀人后逃脱,这只能说明他的作案手段在不断改进,变得简单而又致命,迅速到不留痕迹。他只留下他想要告诉我们的信息。"林琦并非在为诸葛警官和自己找托词,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我想他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多年的手法,只是这起案件中有了让他更加着迷的东西。"左庶眼中似乎闪烁着一丝光芒,"详细的验尸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最快也要明天。"诸葛警官看了看墙上的日历,还有一周就要过年了,看样子过个安稳年是奢望了。诸葛警官用大拇指指向办公室外的警员们说:"一天抓不到这家伙,我的兄弟们就一天不能安心回家睡觉。当'死神的右手'在上海垒起一具具女尸的时候,我们却只能在办公室里等待报警电话。"诸葛警官说完,又恨恨地骂了句脏话。 但当他把目光转向办公室外的时候,外面一位举止怪异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到处打听着什么,最后有个警员对他说了些什么,并朝诸葛警官的办公室指了指。 左庶也随着诸葛警官的目光注意到了这个人,这个奇怪的男人正径直朝办公室走来。他甚至连门都没有敲就闯了进来。他目光闪烁,显得十分不安,用他的三角眼扫了一遍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后,将手中的手机交给了左庶,说道:"左先生,有人想和你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林琦已经起身想阻止那个男人的行为,可左庶对她摇了摇头,将一根食指抵在他两片薄薄的嘴唇上,向房间里的每个人示意,包括那个闯进来的陌生男人。 "喂!你好,我是左庶。"左庶接过电话后,从容地说道。 "左侦探,别来无恙啊!"来自地狱般的声音让左庶心里一震,只有一个人会用"左侦探"来称呼他。这声音悠远诡异,不男不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原来是你,'死神的右手'!"左庶此时仍保持镇定,因为他清楚对方在对话中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破案的有力线索。 当身旁的人得知与左庶通话的人是谁时,全身都直冒冷汗,连探案经验丰富的诸葛警官都难以抑制交感神经的兴奋。 "看来我们这次对话一开始就进行得非常艰难,为此我将对你们作出严厉的惩罚。喔!--喔!--我亲爱的侦探先生,千万别插嘴,请坐着安静地听我说完。" 随后是一阵短暂的停顿,很快电话中又再次响起了低沉的声音:"诸位警官,我想和你们玩一个游戏,游戏只能由在座的四位参与,如果未经我允许有第五位参加者,那么马路上将会多一具无辜的尸体,游戏也将随之结束。那时我就不再按照习惯杀人,因为那是对你们犯规的惩罚,因此你们要慎重。假使你们遵守规则赢得游戏,我会投案自首。如果你们输了,那么我想你们也不会有机会活着看到游戏的结局了,所以你们必须按照我的提示完成每一个步骤。好了,游戏开始了!我想告诉你们,今天早上都市公寓发生了一起火灾,很快消防员就会发现一具尸体。我荣幸地告诉你们,这个城市不止我一个谋杀犯,我希望你们去搞清楚谋杀的全过程。另外,林琦警官,请你最好还是把长发扎一下,要小心火灾现场的暗火。呵呵!"电话随即挂断了。 话筒里的声音明显经过了伪装,似乎是被某种东西过滤过,哪怕洞察力敏锐的左庶也无从辨别说话者是男是女,是年长抑或年轻。左庶知道,他今生最强大的对手直接向他发起了挑衅。 林琦立刻起身向窗外张望,她额头上暴出的青筋像蚯蚓般凸在皮肤上,嘴里却冷静地轻声道:"他一定就在附近观察着我们!" 左庶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问诸葛警官:"你办公室的电话是6589开头的吗?" "没错啊。" "那么凶犯就是在附近打的电话。" 站在窗边的林琦突然大喊一声:"电话是从对面街边的电话亭打来的!" 左庶一把将手机塞还给它的主人,顾不得皮鞋里那双被石板路顶得生疼的脚,跟随着林琦和诸葛警官赶忙冲出东区警局的大门。 人行道上,一名花甲老人正缓缓走进电话亭,气喘吁吁的诸葛警官连忙上前劝阻:"对不起,老先生,这个电话亭正在维修,请您使用前面街角的那个电话亭吧。" 老人看见穿制服的警察,配合地走开了。 诸葛警官关上电话亭的推门,呼叫局里的勘察人员前来,指纹、毛发哪怕是一片细微的皮屑都要彻查到底。 而林琦发现,刚才拿着电话走进办公室的那名三角眼男子,正站在她身边惊恐地看着电话亭。 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刚才的电话来自此处,因为在电话亭里放置着一个红色的皮鞋盒,盒盖上粘贴着几个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拼接文字:"死神的右手敬上。" 红色皮鞋盒底部受到液体的浸染而变得酥软,众人能清晰地看到,从盒子缝隙中流淌出的是一摊暗红色的鲜血。 第三章 水果刀 第三章 水果刀 1.水果刀 2.神秘网友 3.纵火 看到刀的同时,施戈明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他捏了捏周身上下的所有口袋,这时才发现,自己昨晚手中的水果刀不翼而飞了! 1.水果刀 电影是现实社会的浓缩,在一格一格的黑色胶片中往往蕴涵着人类的历史和社会的现实。 在看了太多电影的施戈明看来,人生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这些困难终究都如同电影中的片断。电影让他看透了一些事情,也让他变得麻木。 对一夜未归的妻子的担忧,再加之彻夜未眠,勉强去上班的施戈明精神恍惚,心神不宁。这对于一名需要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外科医生来说,无疑是危险的,他甚至可能会因为注意力无法集中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更为了病人的安全着想,施戈明决定向医院请假,他心中那个疙瘩需要自己动一番小手术来去除。 趋于冷静的施戈明认为,返回事件的发生地或许就能挖掘出一些妻子杀人的内幕来。他毅然驱车来到了都市公寓所在的那条街,猜测发生凶案的这栋楼今天说不定会引来大量的警察。可没想到的是,街道上挤满了围观的人,马路两边还停着好几辆消防车,施戈明根本没办法驾车通行,于是他把汽车停在了附近的一个停车场内,步行来到了都市公寓的对面。 整条街道充斥着人声、喇叭声、警笛声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噪音。越拥堵的地方越会吸引来好奇的人,城市里到处是让人们的猎奇欲望得到满足的地方。 施戈明顺着围观人群的目光,惊讶地发现都市公寓四楼的一扇窗户已经被大火熏烤得乌七抹黑,窗户下的人行道被黄色的警戒线圈了起来,因高温爆裂的玻璃碎片撒在了马路的人行道上,刚才用来救火的水,还微微有些发烫,正冒着热气从窗台上滴落下来。窗户周围的外墙被烟熏得漆黑一片,连隔壁房间的窗户边框也被殃及池鱼。阵阵热浪随风飘来,这个场面感觉就像电影《云梯49》在眼前上演。从施戈明所站的角度可以看到房间里有几名消防队员在走动,他们的眼睛都在注视着房间里的同一个位置,施戈明能确定,那就是昨天他看到尸体的位置。 看来,刚才着火的房子一定就是昨天施戈明进入过的402室了。施戈明对自己昨天想实施的行动后怕起来,如果当时情敌没有死,现在自己一定就是杀人凶手了,因为如果当时他没死,自己一定会补上一刀的。 "难道是她回来又放了把火毁尸灭迹?"施戈明心中暗自猜测,但是想起昨天妻子飞跑出公寓的模样,她不像有胆量会再从容回到现场焚尸。妻子的下落至今不明,看来她是畏罪潜逃了。 幸好有这么一把火烧毁了大多数的证据,这对昨天到过402室的妻子和施戈明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施戈明边观察着对面的动静,边倾听着身边几个家庭主妇关于火灾的讨论。 "好大的火啊!"一位胖大嫂用略带做作的腔调自言自语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胖大嫂的话引来了旁边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的搭腔。 胖大嫂见有答话的人,便来了劲:"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我正巧路过这里,只听见'砰'的一声,那个房子发生了爆炸,大火一下子就从窗户里面窜了出来,差点连屋顶都烧着了。消防队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扑灭大火。"胖大嫂夸张地挥舞着双手比画着。 "是什么烧了起来?"中年妇女又问道。 "我看火苗的颜色,估计是煤气引发的大火。"胖大嫂仰着头说,刻意卖弄着自己的知识。 "他们现在在忙些什么呢?"中年妇女也注意到了消防员异样的目光。 "哦!好像是有个人被烧死在里面了。"胖大嫂似乎无所不知,向询问者炫耀着她的情报。 "烧死的人是谁啊?"施戈明装作好事的过路人,问了一句,死者的身份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 施戈明的问题令胖大嫂无从回答,她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原本欢谈的两个妇女此时终止了对话,整个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或许这就是不同阶层人之间的区别,就算是同一个话题也总是无法说到一块儿。 突然,对面公寓里走出一名消防队员,他戴着厚厚石棉手套的手,正提着一件黑糊糊的物品。这名消防队员和一名在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员低语了几句,随后又指了指手中的物品,那名警员随即脸色大变,连忙躲进公寓楼的僻静处,用对讲机说着什么。 施戈明当然没有放过这一情景,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猜想警方一定在这炙热的空气中嗅出了谋杀的气味。 施戈明凭借良好的视力,完全能看清那名消防队员手中握着的是一把被烧焦的尖刀。看到刀的同时,施戈明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他捏了捏周身上下的所有口袋,这时才发现,自己昨晚手中的水果刀不翼而飞了! 与此同时,一辆警车在警用摩托车的开道下,缓慢地挤进了人群之中,停靠在了都市公寓的门口。开车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女子,副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显得局促不安,有些笨拙地下了车。后车门打开,走下来一名身材魁梧的警察,另一边下来的是一名头发蓬松穿着便装的男子,他目光炯炯有神,在颓废的外表下似乎潜藏着非凡的行动力。 施戈明平静的内心卷起了一个巨浪,身边胖大嫂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让他心烦意乱。那扇窗户像一只被戳瞎的眼睛般瞪着街道上的每个人,那只眼空洞而又深邃。施戈明决定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回忆回忆那把水果刀在哪里遗失的。 2.神秘网友 液晶显示屏上一个长发男子的QQ头像在不停闪动,扬声器发出"嘀嘀嘀嘀"的呼叫音,"永远是索取"正在呼叫"轻舞飞扬"。 刚洗完头的燕子,急匆匆地跑回寝室,她惦记着和网友每周一次的聊天。现在寝室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室友们在双休日都回家去了,只有燕子不愿回家,因为她回家看到的常常是父母的冷战,在他们之间似乎没有爱情可言,彼此之间毫不吝啬地互赠冷嘲热讽,甚至不顾及在场的女儿。在燕子看来,这样的婚姻比用"跨入了坟墓"来形容更加糟糕,虽然燕子非常不情愿,但每次听到争吵声响起,她还是希望父母能离婚,这对三个人来说都是解脱。 燕子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包起盘在头上,在笔记本电脑前坐下,打开了和"永远是索取"聊天的对话框,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起来,正如她的网名一样--轻舞飞扬。 永远是索取 19:45:20 上线了吗? 永远是索取 19:55:49 ??? 轻舞飞扬 20:04:26 刚洗了个头,来晚了。不好意思! 永远是索取 20:04:41 没关系。上次给你的资料有用吗? 轻舞飞扬 20:05:00 非常有用,我正要谢谢你呢! 永远是索取 20:05:09 不用谢! 轻舞飞扬 20:06:11 不过我还想问你多要一些,我的学长们提出了一些问题,我在你的资料上找不到相关情况。 永远是索取 20:06:25 没问题。 轻舞飞扬 20:07:02 所有被"死神的右手"杀害的女死者都有什么共同之处呢?上次你没有明白地告诉我。 永远是索取 20:07:19 她们都背叛过自己的男人。 轻舞飞扬 20:07:47 背叛? 永远是索取 20:08:08 你不会明白的。 轻舞飞扬 20:08:25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对话的窗口一直没有跳出对方的回答,过了片刻,"永远是索取"才给出了答案。 永远是索取 20:20:22 因为我看见过"死神的右手"杀人。 轻舞飞扬 20:21:48 啊?你在哪里看到的呢? 永远是索取 20:22:00 橡胶厂那里。 燕子打了个冷战,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和一名凶案目击者在网络上聊了一年,而这个网友却是个见死不救的胆小鬼,因为他竟然是自己阿姨惨死的目击者!燕子的阿姨正是在橡胶厂围墙外遇害的,"永远是索取"看见了,却不敢制止。燕子的悲痛之情油然而生,她的鼻子一酸,回想起阿姨被火化时的样子,不禁低头哭泣起来,毛巾滑落下来,头发上的水珠连同眼泪从脸庞上滑落,在裤子上留下一大片的水迹。 永远是索取 20:23:26 我跟踪过他,一直跟到一个地方,见他把东西都藏在那里。 燕子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人聊天了,关闭了对话框,在空白的电脑显示器前独自伤心。 可"永远是索取"的头像仍在不断闪烁,似乎还有话要说。 燕子最后一次点击对方的头像,弹出的窗口上只有三个字:"西羽岛"。 3.纵火 在接到疑犯的挑衅电话后,诸葛警官一行人刻不容缓驱车前往都市公寓。 从东区警局到那里约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林琦把车开得四平八稳,这倒和她的暴躁脾气十分不合。车中的暖气让人昏昏欲睡,左庶默不作声地在后座闭目养神,诸葛警官则不停打着手机,奇Qīsūu.сom书追查着凶手告诉他们的一系列信息。副驾驶座上那位拿着手机走进办公室的中年男子,正直愣愣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你认识打电话给你的那个人吗?"林琦终于开了口,她直爽的性格总是无法忍受沉默。 陌生男子摇摇头,又将头转向窗外,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 "那么凶手为什么偏偏打电话给你呢?你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林琦追问道,态度并不友善,对该男子冷漠的态度表示不满。 "这个声音我第一次听到,根本没印象。"男子怯怯地答道,林琦施加的压力效果立竿见影。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你该仔细地排查一遍自己逮捕的犯人。"后座上传来左庶富有磁性的声音。 诸葛警官愣了一下神,中断了同手机中部下的对话,看了看左庶之后,才发现他说的不是自己。 副驾驶座上的男子惊讶地转过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当警察的?" "是你的皮带告诉了我。你腰后面的皮带磨损严重且满是褶皱,这说明你经常在腰上佩带很多物品,除了警察和维修工,我想不到其他的职业了。再加上你刚才看电话亭时表现十分镇定,我就确定了你的职业。" "不愧为侦探,佩服佩服。我的确是警察,隶属浦东分局,我叫朱勇平。"陌生男子这才一脸释然,自我介绍道。 "原来你也是警察!"诸葛警官诧异地惊呼道,"可凶手为什么会找上你呢?" "我不知道。" "你的管辖区域内是否有'死神的右手'的被害者?"林琦想到,也许他和连环杀人案有所牵连。 可是朱勇平依然摇晃着他那颗和身体并不相称的脑袋,他对"死神的右手"这个名字毫无概念。 看来"死神的右手"选择朱勇平参与其中的理由仍无从知晓。 汽车好不容易开进了拥堵的街道,停在了都市公寓门口。诸葛警官一下车,头就炸开了,嘈杂的声音早已将此处变成了农贸集市,每个人都在谈论着火灾。为了能使自己的声音不被掩盖,人们不断提高自己的嗓门,有些话甚至要喊上好几遍。 在一名消防队员的带领下,他们四个人进入了公寓,厚厚的玻璃门把鼎沸的世界阻隔在外。 四楼的过道里满是积水,垃圾和灰烬从一扇残破的门中随着污水漂进了安全通道。不需要消防队员带路,他们很容易地就找到了起火的房间。 众人 着水走进了房间,领头的消防队员一进门,就高声叫道:"队长,警察来了。" 一位身材魁梧的消防队员从里面的房间探出头来,对着外面的人招手示意:"你们进来吧!小心地滑。" 起火的房间户型为一室一厅,进门即是客厅,里面家具的布局虽然合理,却摆放凌乱,这也许是救火时造成的。屋里天花板上、墙上、地上黑糊糊的一片狼藉,房间里弥漫着热烘烘的焦味。沙发只剩下了铁制的骨架和弹簧,靠墙的一排书架上全是被烧化的电影光盘,茶几的玻璃已经被烧化,残缺不全的台面坑坑洼洼。所有电器都露出了"内脏",爆裂飞溅出的碎片遍地都是,其中夹杂着几个玻璃杯的碎片。凡是木制品的家具都成为了黑色的木炭,它们东斜西歪地杵在原本的位置,冒着白烟。 可能因为"死神的右手"说过这里发生的是谋杀案,所以大家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积水,尽量保持现场的原状,缓慢地穿过客厅走进消防队长所在的内间。 突然,左庶蹲下了身子,出神地望着地上的某块地方,他就像一个在观察蚂蚁巢穴的小孩子,专注得连自己黑色外套的下摆浸在水里都不知道。他用双手将那块地方的积水轻轻抚去,然后甩着湿漉漉的脏手说:"看来是有人想纵火毁掉房间里的一些东西。" 经过左庶的处理,大家这才看清楚那块地上印着一个脚印,一个绝大部分都还完整的红色脚印,脚印的式样是女性的高跟鞋。 脾气火暴的林琦对现场遭到如此严重的破坏感到十分生气,鼻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吸声。 "这事情不能怪罪消防队,他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闯进这个房间救火的。呛人的烟雾和他们全密封的头盔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地上的脚印又遭到水火的蹂躏,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之下,消防队还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如此珍贵的脚印,难道我们不该向他们致敬吗?"左庶有理有据的一番话不仅打消了林琦的火气,还引得身边那位消防队员向他致意。 "脚印先保护起来,你们先进来看看这个人。"消防队长脱下了厚重的头盔,用手背擦着满脸的汗水。 消防队长所说的那个人,正安静地躺在地上,他全身上下在高温的炙烤下,皮肤组织和血肉都不复存在,几片碎布条耷拉在肋骨上,衣服早已荡然无存。但人体坚硬的骨骼在大火中仅仅被熏染上了黑色,基本上完好无损,这使得还能看出死者死前的姿势:靠在窗台下的墙上,双脚伸直瘫坐在地上。 "瞧这!"消防队长递给诸葛警官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刀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烬,就像刚出土的文物。 "他的腹部有刀伤!"左庶说道。 那具焦尸腹部的一根肋骨上,有一条浅浅的凹线,这是有人捅死死者时造成的伤痕。 谋杀的痕迹在拥有敏锐洞察力的左庶面前,逐渐显露无遗。 "火灾的起源处是在厨房?"林琦想知道火灾的发生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碰巧发生,这其中有很大的差别。 "起火点有两处,一处在厨房,而另一处--"消防队长故意拖了个长音,以示强调接下去要说的话是多么令人震惊,"就是这具尸体!" "嗯,从这点就可以断定这是一起人为故意的纵火案,因为通常火灾只会存在一个起火点。现在死者身上有一个起火点,说明凶手可能担心厨房的起火点威力不够,特意在死者身上又安排了另一个起火点,以使尸体销毁得更干净。"林琦很快得出了结论,但又有一个问题在她心中产生:凶手放火是为了将谋杀的证据付之一炬,可"死神的右手"却将谋杀案的事情公之于众,难道真的如他说所,凶手另有其人?那只血脚印的女主人莫非就是真凶? "客厅地板上那几个玻璃杯的碎片,从碎裂的形状来看,不是火灾造成的,它们在起火之前就被人打碎了。"左庶搓着手说道。 "尸体的右手上哪儿去了?"朱勇平冷不防打断了林琦的思路,他发现了尸体并不完整。 房间里光线昏暗,屋里的物品又几乎都是黑色的,再加上尸体在窗户的阴影之下,一时间居然没人发现这个情况。 尸体右手处的骨头有明显的断裂,断口的部位就像削尖的铅笔,显得毛糙而又尖利。 消防队长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目光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无法从那只断掌上移开。 而被"死神的右手"指定参与侦破此案的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这具尸体的断掌同半小时前在东区警局电话亭中的那个红色的鞋盒联系起来。 红色的鞋盒中塞着一只血淋淋的右手,粗壮的手指微微弯曲,掌心痛苦地扭曲着。一张贴满剪贴字的纸片,稍稍遮盖了一部分断掌的伤口,纸片上赫然写着:"给你们一个小提示,凶手不是我。" 左庶低头沉思着走出了这间缠绕太多谜团的房间,遗留下来的物证寥寥无几,目前需要一些人证来丰满破案所需的情报。 林琦和朱勇平也随着左庶走了出去,长时间把穿着鞋子的脚泡在水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感觉舒服--哪怕他是警察。一出门,朱勇平就逃难似地躲进干燥的角落,他对这起案件毫无兴趣|Qī+shū+ωǎng|,也许是穿着便服的关系,他对本职工作表现得很生疏,旁人几乎看不出他也是当差的。 诸葛警官则用官方的语气和消防队长交代了几句:"感谢你们工作认真负责,没有你和你的兄弟们的努力,我们来这里也是白费力气。现场勘察的小组马上就到了,请你把脚印和尸体完好地保存到他们来为止。起火原因确定之后,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诸葛警官双手递上一张名片,消防队长礼貌地双手承接:"好的,诸葛警官你放心,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看来官方的鼓励还是非常起作用的,在警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诸葛警官深谙此道。 诸葛警官会心地笑着拍了拍消防队长的肩膀,慢悠悠地转过身追赶大部队去了。 敦厚老实的公寓看门人正在门卫室里接受着左庶单独的询问。 "你好,大叔,这几天都是你在值班吗?"左庶看着墙上的值班表,客气地问道。 "是啊!"看门人可能耳朵有疾病,所以他说话的声音很响,生怕别人听不见他说的话似的。 左庶踱了几步,退到稍远的地方又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进出这所公寓的大门?" "昨晚十点不到的时候,有个漂亮的女人从电梯里跑出来,速度太快我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她就已经冲到大街上去了。" 看来这个女人就是血脚印的主人了,左庶心想。 "你还想得起来什么吗?"左庶循循善诱,继续挖掘看门人的记忆。 看门人眼珠向上翻着,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抬头纹,整张脸顿时沧桑了许多。不过,看来他知道的事情却比他的年纪少得多。 他沉默将近半分钟之后,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我今天一清早在门口捡到一把水果刀,本来想自己用的,如果对你们警察有用处的话,就拿去吧!说实话,可疑的人我倒是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过。" 左庶掏出手帕,从看门人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把做工考究的水果刀,刀的木质柄上刻着一行英文:Happy Birthday,反过来一看也有几个英文字母:S.G.M,暂时还不知道它的含义。左庶用手帕把刀包起来,放进了外套的口袋中。 "你认识402室的住户吗?"左庶继续发问。 "我认识。他叫刘韦,为人很客气,经过门卫室的时候,老跟我打招呼。据我观察,他好像很有钱,我听他说过他是开公司的。"说到这儿,看门人神秘地一笑,露出嘴里所剩不多的几颗牙,"刘韦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家过夜,我就看到过好几个。" 窥探他人的隐私总是那么令人不快,虽然左庶对此有些反感,但这至少为他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如此一来,只要检验电话亭中那只断掌是否属于那具焦尸体,再把断掌的指纹与刘韦的进行对比即可确定死者身份。即便凶手用了"狸猫换太子"之计,也将被识破。 都市公寓的杀人纵火案随着围观群众的离散,逐渐在人们的心中被淡忘。可围绕这一起杀人纵火案的离奇故事才刚刚拉开了它的帷幕,"死神的右手"导演的游戏开场了。 第四章 劫案 1.劫案 2.软皮本 3.死路 "你是怎么知道'死神的右手'的?"左庶没想到一个在校大学生居然知道警方严格保密的案件细节,并且他居然知道自己在对此案进行调查。 1.劫案 被称为"电影"的"第七艺术",从其产生起到二十世纪末的近百年时间内,已发展成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有着广泛覆盖面的与人类生活有着密切联系的一门崭新艺术。 施戈明是这"第七艺术"的忠实观众,他喜爱欣赏电影,可他从来不去电影院观看,他认为去看一部不是由导演剪辑的电影,往往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并不是因为他偏爱那些未被审核部门剪去的暴露情节,而是因为不能完整感受电影本身的生命力和诉说力,那么看一场失去意义的电影无疑便是浪费时间。 施戈明通过DVD这种高科技媒介观看了数不清的电影,久而久之,他对电影的热情潜移默化地转到了那薄薄的塑料片上。他无节制地收藏着DVD,可他看的速度远远落后于购买的速度,家里堆放着的DVD绝大多数他都没看过。施戈明是DVD市场的一个常客,每当他到那儿时,那种无法自抑的购买强迫症就会发作,即便是明知道自己不会去看的电影,他也会情不自禁地买下来,这就是他DVD库存量巨大的原因。 但有一点是无法让人理解的,施戈明收藏的DVD全是盗版的。中国虽然位居世界盗版产量的前列,买盗版对很多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一个人身边要是有从未买过盗版的朋友,那可真是奇迹了,但一个人拥有如此大数量的盗版碟收藏着实令人不解。 如果施戈明听到这样的疑问, 一定会生气地回答你:"盗版除了无法公开销售之外,其他方面都能媲美正版,甚至是优于正版。举个例子,盗版可以不受地域限制,集成所有地区发行的DVD的最佳素材和配置,而正版考虑到商业原因却无法做到。盗版最大的优势来自于它的价格,它的销售也不成问题。消费者出最少的钱,买一模一样甚至更好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以上赘言,是为了让读者朋友们能理解施戈明家中藏碟的来源和原因。施戈明的歪理似乎颇有道理,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购买盗版产品会给版权所有者和生产商带来巨大损害。 现在,施戈明坐在他那堆收藏品前,希望能再从里面翻出妻子藏匿的秘密。 施戈明再次打开《甘地传》那盘影碟,原本在里面的那张纸条和报纸都不见了。妻子一定是在昨天晚上出门前,将这些东西带在了身上,也可能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可施戈明翻找了许多张影碟之后,还是一无所获。妻子的衣柜以及私人物品也都找过了,仍没有找到任何他想找到的东西。既然妻子选择了《甘地传》来藏东西,表明妻子对施戈明所看的电影了如指掌,因为《甘地传》是施戈明最不爱看的几部电影之一,要不是发现顺序有颠倒,也许施戈明这辈子再也不会去碰这盘影碟了。 施戈明觉得,妻子很可能将秘密藏在了一盘难以察觉的DVD盒中,那究竟是哪一盘呢? 一个人往往越接近某样事物,越无法看清它的本质。当你不经意间退开一步,反而会发现它的全貌,会对它有更深入的了解。 一个人整晚埋头在这堆塑料片中,就算心理承受得了,身体也会感到厌倦的。施戈明捏着酸痛的脖颈,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失望。他从客厅的地板上站起来,跺跺发麻的腿脚,伸了一个大懒腰,想就此结束大搜索行动,不料一闪神间,有一样东西映入眼帘。那是一幅挂在电视背景墙上的电影海报,海报属于一部名叫《乱世佳人》的电影,除了影碟,房间里就只有这张海报是施戈明的珍藏了,如果有东西藏在挂在墙上的海报中,就算是大扫除也未必会被察觉。 施戈明取下海报,翻转过来查看背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卸下了海报的玻璃框。施戈明掀开后盖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在里面有东西在滑动。他欣喜若狂地取出妻子藏匿的东西--原本他在《甘地传》影碟盒中见到过的那张剪报被转移到了这里,另外还有几张汇款单,以及一张崭新的十元旧版钞票。 施戈明反复研究了一下那张报纸所要说明的问题,发觉报纸上唯一完整的一篇报道是一起二十年前的银行抢劫案。在这起银行抢劫案中,两名抢劫犯被警方当场击毙,可一百六十万元现金却从此杳无音信。警方认为是劫匪的同伙带走了这笔巨款,但围绕那两名被击毙的劫匪所展开的调查,由于缺乏线索无疾而终。本案从价值上定义,当为中国历史上最大的银行劫案,至今悬而未决。 妻子一定和本次劫案有着重大的关联,因为劫案发生的时间就在施戈明和妻子结婚的前几个月,当年如此年轻貌美的妻子主动与施戈明搭讪,是否只是为了寻找一个隐藏身份的避风港呢?二十年以来,或许妻子内心保存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为了这个秘密甚至不惜去杀人,那么婚姻在她眼中更是一文不名了。 海报中另外的那几张汇款回执,累计金额达到十多万,每一张都是妻子汇去一个名叫西羽岛的地方,汇款回执上的日期,正是妻子每年一月固定出门的那个日子。妻子就像一个谜团重重的魔盒,当你打开它的锁后,发现盒子里有更多的锁,你要想得到盒子里的宝藏,就必须打开所有的锁。 虽然还不明白那张十元大钞的意义,但施戈明确信它的价值一定大于它的面值。 施戈明怀着找回妻子的信念,在解开她身上谜团的小小好奇心的驱使下,下定决心要追查下去,第一站就是汇款回执上的那个地址--西羽岛。 2.软皮本 石磊仰望着太平街2号的窗口,考虑着自己该如何去敲开这间调查事务所的门。一个冒失的小鬼唐突地去问侦探有关连环杀手的问题,总有些不着调的感觉。 突然背后有人拍拍他的肩膀,石磊回头一看,是个头发乌黑却又杂乱无章的男人,他一身黑色的行头,消瘦的脸上有一张薄薄的嘴唇。他笑眯眯地问石磊:"小伙子,你想找这间事务所寻求帮助?" 石磊警觉地退了一步,让这名男子的手从肩膀上滑落下来,这才说道:"我是大学生,来找这个事务所的侦探,有些事情需要拜托他。"石磊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他只是想来收集一些情报。如果让事务所的经营者知道他的意图,没等他屁股碰到椅子坐垫恐怕就会被赶了出来。 "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上来吧。"乱发男子说完,径直朝事务所走去。 "你就是左庶?"石磊有些吃惊,快步赶上前去问道。 "正是。" "你的样子和我想象的有些差别。" "那你想象中的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呃--"石磊刚要说,突然想起了朱虹对他的叮嘱,自己的话可能会引起侦探的不满,于是硬是把到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轻轻说了句,"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发型如此独特。" 左庶用手抹了一把乱发,无奈地笑道:"呵呵,这已经成为我的笑柄了。" 谈话间,两个人已经走上一段楼梯,跨进了左庶调查事务所的门。石磊心中原本认为,这个头发蓬乱、衣着搭配杂乱无章的侦探,事务所也整洁不到哪里去。 可没想到,事务所里却一尘不染,明亮的窗户擦拭得如同透明一般,每件家具、每样摆设都在最合适的位置上。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瓶鲜花,这瓶鲜花仿佛令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清新了起来,让人置身其中格外舒心。 "我换件衣服,你随便坐。"左庶给石磊泡了杯咖啡,然后走进了卧室。 透过虚掩着的门,石磊惊讶地发现,里面更是别有一番洞天。 仅仅看了一眼,石磊就能知道那间房间有多么的混乱,几乎和自己的房间一样令人窒息。这间房间才符合左庶的风格,而现在所在房间的整洁,显然不是左庶所为,那瓶鲜花的点缀体现出女性的细腻心思。石磊思忖,这房间应该是个女人打扫的。 左庶换好了衣服出来,看到目光呆滞的石磊,故意清了清嗓子,问他:"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要委托我?" "其实我是有件事情要请教你。"石磊觉得左庶不像是会把他赶出去的人,况且他也没有其他办法能骗左庶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情。 左庶在石磊对面的沙发扶手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提问。 "我想知道'死神的左手'案件的情况。"石磊开门见山,毫无礼貌和条理可言。 左庶一愣,随即明白了石磊要问的其实是"死神的右手",他故意不指出他的错误,假装吃惊地问:"死神的左手?是什么案件?" "就是那个专杀穿红色高跟鞋的凶手啊!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石磊焦急地说道,生怕左庶三缄其口。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左手右手的。" "错了错了错了,"石磊的嘴巴像连珠炮一样嘟囔着,"都怪你姓左,把我都搞糊涂了,应该是'死神的右手'啦!" "你是怎么知道'死神的右手'的?"左庶没想到一个在校大学生居然知道警方严格保密的案件细节,并且他居然知道自己在对此案进行调查。 "我是大学侦探社的成员,我们社团对这个案件有一次研讨会,后来决定分头寻找素材,所以我就找上你了。"石磊喝了口咖啡说。 "你从哪里得知我清楚'死神的右手'一案的?" "我们有资料啊!我们还知道他给你写过挑衅的信。"石磊炫耀着说道。可他不知道这些话一不小心就会给他带来大麻烦,因为除了诸葛警官、林琦警官、左庶以及少数几名专案组警员知道这封信的事情外,就只有凶手知道了。 "好吧!你现在可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否则你就会被当成'死神的右手'遭逮捕!"左庶的语气不容拒绝,他的双眼坚定地直视着石磊。 "这是为什么?"石磊弄不明白。 "因为你知道了许多凶手才知道的秘密,就算你不是'死神的右手',那么你也有可能是他的帮凶。"左庶进一步对石磊的心理进行打击。 "冤枉啊!这些都是那本软皮本上写着的,与我无关啊!"石磊哭丧着脸,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就这样被冤枉成了连环杀人犯。 "软皮本是谁的?"左庶追问道。 "燕子的。"石磊吸了吸鼻子里的液体,"她是刚加入我们推理社团的小学妹。" "本子上还有什么其他内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左庶变成了询问者,而原本准备提问的石磊却像个小学生,如实地回答着老师的问题。 "还有一个女人吊死在前男友的家中,我主要想问你的就是这个案件,你是靠什么判断这是一起谋杀案的。"石磊没有直接回答左庶的问题,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左庶挠了挠头皮,这个习惯性动作表明他对某件事来了兴趣:"既然你知道不少事,我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我希望你能带我去见见那本软皮本的主人。" "这我可得问问我们社长了。"石磊不敢擅作主张,潜意识中他对朱虹的责怪非常惧怕。 此时左庶和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学生基本达成了协议,他理了理思绪,第一次把此案讲述出来:"案件发生的经过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就说说一些我的观点吧!本案最令人疑惑的是那通报警电话,报警的时间恰巧是那个前男友回家的时间。谁会突然在这个时间发现他人房间里的死尸呢?死者的前男友已被排除,那么只剩下一个人--造就这具尸体的那个人了,这说明案件有了凶手,也就是说案件是谋杀案。再回过头来想一想警方当时为什么判断此案为'自杀案',原因是死者脖子上的勒痕,自杀和谋杀所造成的伤痕是不同的,但我考虑了一种可能性:死者趁前男友不在家的时候,到他家中去拿自己留下的东西,可不曾想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当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一不留神钥匙掉在了地上,她俯身去捡,跟踪者就在这时袭击了她,用绳子或者是领带勒死了她。由于死者正蹲下捡钥匙,所处的位置较低,因此造成的伤痕与上吊所造成的伤痕十分接近,而死者的前男友描画尸体的举动虽然违背常理,可他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这就导致警方没有任何嫌疑犯可供调查,所以最初案件被定性为自杀案。从凶手打报警电话这个举动来看,他杀人后还在附近观察着现场,所有的连环杀手都试图回味使其着迷的杀戮,有些人喜欢从受害者身上取些纪念品,比如'死神的右手'收集死者的头发,而有些连环杀手返回弃尸地点感受尸体。当之后发生一系列杀人事件之后,我才将死者们的红色高跟鞋联系在一起,显然,'死神的右手'病态地偏爱这种极具女性特征的物品。" 石磊面对一大堆"死者"、"自杀"的字眼,却没听明白多少,因为王杰让他仔细看的案件细节,他翻都没翻就丢进了书包里。 "原来如此啊!"石磊故做恍然大悟状,现在也只有装装样子了。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会和社长说的,包在我身上。"石磊拍着结实的胸脯说。他也希望能让左庶和王杰他们直接对话,因为复杂的案情不是他能搞明白的,掺和其中反而越搞越乱。 石磊谈吐举止间,给人一种办事不牢靠的印象,左庶内心犹豫着要不要对他说些什么,以加强他的记性。 "那么我就先走了。"石磊把杯子中仅剩的一小口咖啡倒进嘴里,起身向左庶道别。 左庶为他打开门,在他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决定还是告诉他自己的推测:"你们已经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那本软皮本牵扯到案件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是属于凶手的东西,是'死神的右手'的杀人记录。所以我要尽快看到那本软皮本。" 石磊一阵眩晕,眼前仿佛看见一个天使捧着一本死神的名册,向无辜的他走来,美丽的脸庞上绽放出死亡的笑容。 3.死路 断掌女尸的验尸报告正握在诸葛警官的手里,诸葛警官早已反复看了三遍,差不多可以倒背如流了,但有一个问题他还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 死者的手是在死后被砍下来的,一般凶手在杀完人后都尽快离开现场,而"死神的右手"却大费周章地做了这件事。他冒着极大的风险砍下被害人的手,却没有带走,这是精神病的表现还是其中蕴藏着重大的玄机?在都市公寓火灾现场发现的那具尸体,同样被斩断了手掌。同一天发现两具断掌的尸体,想必不会是巧合吧!两起案件一定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但这种联系与凶手无关,因为公寓中的男死者不符合"死神的右手"猎物的特征,依照"死神的右手"的性格来判断,他是不会否认自己杀过人的,杀人对他来说就像是种荣誉,收藏死者的头发就如同收藏荣誉勋章,这会让"死神的右手"感到满足和兴奋。 诸葛警官如此专注于命案,以至于林琦的敲门声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当林琦将一份文件摆到诸葛警官面前时,他才从沉思中被拉回了现实。 "电话亭中发现的那只断掌,经过指纹对比,已经确认了其主人的身份。"林琦简明扼要地概括了文件中的内容。 "死者有过犯罪记录?"诸葛警官知道,在数据库中留下指纹的人,大多是因为犯罪。 "恰恰相反,死者是个警察,名叫于辉。经过法医化验得知,已经断定断掌被切下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那么,这只断掌和都市公寓中的断掌焦尸是什么关系呢?"诸葛警官很快将两者联系起来。 林琦面带笑容:"我们通过焦尸的牙齿查到了死者的身份,死者的名字也叫于辉--电话亭中的那截断掌最终确认正是属于那具焦尸的。也就是说,断掌焦尸正是警察于辉!'死神的右手'给我们那只手就是要把我们引向这起命案。" "原来如此!我完全被'死神的右手'搞糊涂了,他的这些举动完全违背常理,看来我们不能用常规的逻辑来分析他的所作所为。"诸葛警官松了松制服的扣子,舒缓了一下心中的郁闷。 "另外还有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林琦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男人的照片,"这个人叫刘韦,都市公寓402室的房子是属于他的,可于辉却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他的房间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两个人在上半辈子完全没有交汇点,可以说从来没有见过面。虽然说命案发生在都市公寓,公寓主人刘韦嫌疑很大,但是话说回来,又有谁会傻到在自己家里杀人呢?这不是引火上身吗?而且,从案发现场看,找不到房主与命案有关的直接证据。尽管如此,我已经派人展开了对刘韦的调查工作,不过发现他已经失踪,不知道是案前失踪还是案后失踪的。" 诸葛警官听完林琦的话,点点头,突然想到了火灾现场的那只血脚印,又问道:"脚印查得怎么样了?" "这是现场唯一留给我们的线索,但是在没有锁定嫌疑犯的情况下,它对我们没有用处,我们需要有比对的对象。" "我们追捕的凶手,作案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这只能说明他在升级,他已经不那么在乎那些模式和细节了,他失去了对死者的耐心,纯粹为了杀人而杀人,他只有在舔舐鲜血时才能获得快感。当彻头彻尾成为一个神经病之后,他将大开杀戒,使整座城市陷入腥风血雨之中。所以我们要尽快捉住他!" 林琦冷冷地说出了最终可能出现的糟糕结果:"是的,到了那时,除非我们逮捕他,否则这座城市就惨了。" 办公室中两名警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面前两起命案的卷宗如同废纸,看来想要破案还要另辟蹊径,不过现场和死者永远是破案的基本要素,如今现场已经遭到破坏,只留下了两具冷冰冰的尸体,侦查方向只能由此展开。另外诸葛警官寄希望于消防队长对起火原因的调查,希望这能为破案带来一丝曙光。 "死神的右手"用命案的形式将死者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诸葛警官、林琦警官、朱勇平以及左庶按照游戏规则来侦破此案,不知浮出水面的将是真相,还是更多的尸体…… 第五章 两个男人 1.两个男人 2.旧案答疑 3.诗歌?密码? 朱勇平直冒冷汗,因为他回家的时候把手上并没有头发,否则关门时自己不会没有察觉。难不成自己刚才睡觉时,"死神的右手"就潜伏在这里? 1.两个男人 一辆黑色马自达飞驰在空旷的柏油路面上,车中烟雾缭绕。满脸倦意的施戈明两眼盯着前方,他试图梳理一遍最近发生的离奇事件,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已经疲劳的大脑,拼凑出的画面只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电影镜头:收音机中的音乐让他联想起《钢琴家》中在废墟中忘情弹奏的那个片段;空旷的街道恍如《寂静岭》中的骇人场景;迎面呼啸而过的大货车,仿佛《绝命终结站Ⅱ》中那辆满载木材,引发火爆连环撞车事故的罪魁祸首。 怪异的联想倒是令时间过得飞快,不一会儿,路边就出现了一块歪歪扭扭的指路牌,锈迹斑斑的铁皮上写着"距西羽岛还有5km"。于是,《德州电锯杀人狂》中的经典片段像本能般浮现在施戈明头脑中。电影迷就是电影迷,生活处处都能和电影扯上关系,施戈明沉浸在这种独乐乐的生活中,还是相当享受的。 施戈明在汽车的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将两边的车窗开得老大,把嘴里含着的最后一口烟吐出窗外,让强劲的冷风醒醒脑,刺激刺激发酸的视觉神经,再过几分钟就要到达他调查工作的第一站了。 西羽岛虽然被称之为"岛",却没有任何"岛"的地理特征,同一般的村庄相差无几,它只是有一条水量充足的河流穿过村庄。 由于河流中的独特水产丰富,而且将整个村庄分为了两个三角形,所以西羽岛在当地还有个贴切的昵称叫"永渔角"。 人口稀疏的西羽岛上,居民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原先西羽岛并非什么旅游胜地,当城市中农家菜大行其道,食客们蜂拥向这块世外桃源时,这个岛才在短短几个月内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农家饭店,接待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们。淳朴的居民在利益的驱动下,成为了见钱眼开的商人。 施戈明刚驶进西羽岛,就感受到了当地居民的好客,可当他说明自己是来找人时,就再也没有人来敲他的车窗了。幸好西羽岛只是个弹丸之地,再加上施戈明有机动化的交通工具,很快他就找到了汇款回执上的地址。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房子虽看得出以前相当富丽堂皇,如今却已成了全岛最破旧的民房。 施戈明汽车发动机的响声,引起了民房院子中一条大黄狗的吠叫,它如恶狼般皱起鼻子上的皮肤,露出尖利的大犬齿,蠢蠢欲动想要冲向施戈明。施戈明害怕得连车门都不敢打开,生怕被咬上一口。 从民房那扇不能挡风遮雨的木门中走出一个七十岁光景的老头,短短的白发使他显得格外精神。他两只手交叉伸在两个袖管中,厉声呵斥着那条大黄狗。 主人的呵斥令大黄狗十分沮丧,它垂着尾巴跑回了自己位于院子角落的窝,耷拉着耳朵趴在里面,偷偷半睁着眼睛窥视着施戈明。 施戈明这才安心下了车,隔着铁门高声向那个老头喊道:"老先生,请问你认识孙曼丽吗?" 老头的脸一沉,大步向施戈明走来,解下门上的铁链,打开了大门:"进来再说吧!" 施戈明跟着老头穿过院子,那条大黄狗仍虎视眈眈地盯着施戈明,如果它的主人不在,施戈明相信这条恶犬会毫不犹豫将他撕成碎片。 "请坐。"老头面无表情地说,他和这个岛上的居民不同,没有经营农家饭店,所以他的态度不那么友善。他不等施戈明坐下,便问道:"你是谁?找丽丽干吗?" "我是她的丈夫,她前几天突然失踪了,有人告诉我她可能会到这里来,所以我今天就赶过来了。"施戈明随口编了个小谎,然后在那把不太舒适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什么?"老头惊讶地叫道,冷静沉稳的外表完全被颠覆,失魂落魄般喃喃自语,"丈夫?难道她已经成家了?!" 施戈明在老头的眉宇间看到了一丝妻子的影子,难道……施戈明再次打量面前的古稀老人,越看越觉得和妻子神似,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您是孙曼丽的父亲吧?" "唉!"老头摇头叹息道,"我没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施戈明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一时语塞。毕竟结婚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岳父大人,过去妻子从没说过她的父亲还活着。 场面出现了冷场,老头眯着眼端详起施戈明来。施戈明有些局促,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屋子里的布置。照不到阳光的屋子里比外面更加寒冷,刚才还身处汽车暖气中的施戈明,对这二十摄氏度的温差很不适应,他双手压在大腿间摇摆着身体,希望借此令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指暖和起来。 老头发现了施戈明这一举动,起身给他泡了杯热茶:"快喝杯热茶吧,暖暖身子。" 杯子内壁积满了茶垢,施戈明完全没有喝的欲望。捧着热乎乎的茶杯,施戈明的大脑似乎也得到了解冻,问老头:"岳父,曼丽最近来过吗?" 老头摆摆厚大的手掌,上面布满了发黄的老茧:"我已经二十年没有看到她了,她连结婚都没有通知我一声,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那么她从来没有和你联系过吗?" 老头一声不吭走进隔壁的房间,房间的"门"只是一块皱巴巴的布,透过这道帘布,施戈明看到老头从一口木箱中取出了几个月饼盒。当他拿到施戈明面前打开的时候,施戈明吃惊得连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盒子中整整齐齐叠放着的全是百元大钞,粗略估计一下,十万都不止。 "她每年差不多过年的时候,都会给我寄钱来,我都存着一分钱也没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怎么弄来这么多钱的。"这就是老头的楼房是全岛最破的原因,施戈明心想。 施戈明对妻子那么多钱的来源产生了疑问,妻子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那么这笔钱妻子婚前就有的可能性较大。 "曼丽以前上过班吗?" 施戈明问。 "她以前在一家银行工作过几个月,后来我们岛上两个不学好的男青年找上了她,结果她成天不务正业,没多久连工作都辞掉了。丽丽的母亲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辛辛苦苦将她培养成人,她居然这么不上进,为了这事情,我骂了她一顿,让她滚出这个家再也不要回来了。自那次争吵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她除了每年固定给我寄钱,就没有其他音信了,我从汇款单上才知道她在上海。" 按照老头的说法,这些事发生在施戈明和妻子结婚前不久。不过就算她在银行工作过,也不可能存下如此数额巨大的钱款。 "现在到哪里可以找到她的两个朋友?"对于妻子的过去,可能这两个人比她父亲更清楚。 "听说他们也去了上海,其中一个还开了一家美发店。" "他们叫什么名字?"施戈明掏出手机,准备记下他们的名字。 "一个叫刘韦,美发店就是他开的。另一个叫什么政,好像姓庄,我听他们都叫他阿政,别的就不知道了。"老头如实地说道。 憨实的岳父给施戈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施戈明同情这位固执的父亲,欣赏他在世俗的环境中仍保有一颗正直的心。 施戈明灌下一口杯子中已经变凉的茶,他无视杯内壁的那些污垢,因为他觉得这位岳父值得他去尊敬,就像美国人尊敬《巴顿将军》里的巴顿一样。 施戈明告别老人,在铁门旁老人有点不好意思地交代了一句:"请你让丽丽有空回来看看吧!" 施戈明满口答应,利索地上车发动起引擎。当他再穿过院子时,发现狗窝下有一片泥土的颜色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或许那是那条大黄狗磨爪子刨地造成的吧,此时它正自得其乐,对施戈明的离开毫无察觉。 老头目送施戈明的汽车在街角消失,他的面容比一个小时前苍老了很多。虽然不知道女婿为何会到处寻找自己的妻子,但他衷心祝愿他们能团圆,一表人才的女婿还是让老人满心欢喜,他希望女儿别再玩失踪游戏了。 深爱着同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就此告别,他们一个养育了孙曼丽二十年,一个陪伴她度过了后二十年,但两者都无法拼凑出一个真实的孙曼丽。她的过去犹如一个未知的"X",而解开这个"X"的必要条件应该就在那两个曾经不上进的年轻人身上。 2.旧案答疑 "你的网友就是你阿姨被杀时的目击证人?"王杰问道。 燕子公布网友的身份后,推理社团中并没有冒出太多的惊叹号。王杰和朱虹对软皮本的来源原本就持怀疑态度,而石磊则从左庶那里得到了更加耸人听闻的警告,所以也没有表现出夸张的吃惊表情。 "这个人竟然眼看着我阿姨死去却无动于衷,"想到这里燕子不禁流下了眼泪,"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他接近你,给你那么多关于'死神的右手'的资料,不知道有什么企图。"朱虹不相信这个网友是出于内疚而这样做的。 "你的网友如果真心想帮助你,就不会偷偷摸摸在网络上给你一个连环杀手的资料了,他应该勇敢地站出来。"王杰和朱虹的观点一致。 "他是个懦夫。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姑娘,就别为这个再伤心了。"朱虹对哭泣的学妹百般安慰。 "燕子,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杀害你阿姨的凶手,但你必须坚强起来。"王杰鼓励着燕子,他语气温暖而又坚定,每位听者都坚信他会说到做到。 讨论到现在,石磊一直闭口不语,他不安地瞥了一眼杂物间那扇门上的玻璃,接着又恢复了原来木讷的神态。 朱虹先报告了自己的调查结果,她的信息来源于一位当警察的亲戚:"据我的打探,警察内部对'死神的右手'一案也知之甚少。此案由东区警局的专案组全权负责,属于绝密的侦破工作,主要是怕这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引起市民们的大范围恐慌,这样的场面会激发凶手杀人的乐趣,从而导致他更加频繁地杀人来取得快感。所以针对'死神的右手'一案的细节,我们只有依靠那本软皮本了。但我却意外了解到一起'死神的右手'的早期案件,案件的过程非常有意思,不仔细揣摩根本不能将它和'死神的右手'联系起来。" "是怎样的案件?"燕子的泪痕还没干,一听这话便已经忘记了方才的难过。 "那大约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当时有一对旁人眼中关系不睦的夫妻,丈夫名叫房辉宏,妻子名叫王敏慧。一天,房辉宏深夜开着借来的出租车撞死了自己的妻子,然后抛尸逃逸。他们家的房客在四十八小时后,到警局报告了自己房东太太的失踪,在他描述完房东太太王敏慧的特征之后,警方碰巧有一具与这一特征吻合的女尸让他辨认,通过尸体手上形状奇特的伤疤,最终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案件随即告破,警方在家里抓住了弑妻的丈夫。" 这个案件看似一起家庭谋杀案,它是如何和"死神的右手"联系起来的呢?众人正狐疑着,朱虹接着说:"在同一天,这对夫妇的小区里也发现了一具男尸,而尸体正是那个借给丈夫出租车的司机吴世雄,他们是同一个小区里的邻居。两起命案看似毫无关联,但当警方将他们联系起来时,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燕子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给你们一个提示,房辉宏是个色盲。" 燕子还来不及思索,王杰就开了口:"那么他是无法开车的,这和他交代的有出入。" "聪明!"朱虹夸奖道,"当时就有人推断出,那晚开车的是妻子王敏慧,结果发生了车祸,于是丈夫为了掩盖妻子的过失,实施抛尸灭迹,把死者身上可以辨别身份的物品都拿走,封在了自家卫生间的水泥挡水墩子里。可离奇的是,本要逃去外地避难的妻子不久却无端消失了,最后警方在他们家门口的树下挖出了她的尸体。警方又从水泥墩子中找到了那名被撞死的女死者的物品,其中有一双鲜艳的红色高跟鞋。'死神的右手'便与此案扯上了关系,而那个被撞死的女死者的身份至今没被确认。" "那吴世雄为什么会被杀呢?"王杰问朱虹。 "有些事情我也没问清楚,但听说那个私人侦探是最了解本案的。"朱虹说的侦探自然就是左庶。 "我有办法让他来为大家揭开谜团。"石磊这时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样还能满足侦探来此的愿望,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没等大家表态,杂物间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有人用破锣嗓子高声叫道:"推理社团的同学,有人找你们。"这是学校门卫的声音。 开门后,只见一位头发被风吹向一边、衣着不修边幅、中等身材的男子站在门卫的身边。 男子冲着石磊一笑,石磊报以相同的笑容。 "你们认识他吗?"门卫问。 "认识,"石磊打消了门卫对这个男子的怀疑,"他是我请来的。" "他是谁啊?"王杰看着慢步踱进杂物间的男人,转过头低声问石磊。 "他就是左庶,我今天把他请来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他吧!"石磊有点得意地说。 朱虹一直觉得石磊今天有点怪怪的,没想到他是在等这个男人来。左庶似乎十分随意,随意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后,轻松地说道:"刚才你们谈论的事件,我在门外听到一点,那个有关丈夫杀害妻子的案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你们想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我乐意为你们叙述一遍。" 左庶友善的开场白,赢得了四分之三的人的信任,唯独王杰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侦探心怀几分戒备,但他也默默加入了左庶听众的行列,毕竟真相对侦探社团的成员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左庶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回顾起当年的命案:"记得那位妻子王敏慧的尸体是从他们家门前的那棵大树下挖出来的,由此我判断出租车司机吴世雄是因为看见了凶手埋葬尸体而被杀害的,所以他的尸体距离那棵大树不过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杀害吴世雄和王敏慧的凶手已经死了,他是房辉宏家的房客,名字叫鲁坚。" "啊?就是去警局报告王敏慧失踪的那个人吗?"朱虹没有忘记这个人在案件中所起的作用。 "对,就是他。他在房辉宏夫妻肇事的当晚,杀害了回家整理衣服准备逃跑的王敏慧,原因是王敏慧无意中发现了这位房客的秘密--她看见了鲁坚正在处理一具尸体,有关鲁坚的案情①我在这里就不多加赘述了。于是她遭到灭口,给所有人都造成了逃走的假象。而当鲁坚将王敏慧埋葬在门前大树下时,恰巧被吴世雄撞见,于是吴世雄也惨遭灭口。" "如此一来,那对夫妻撞死的女人又是谁呢?"这么多具尸体,搞得石磊头昏脑涨。 "在水泥墩子中挖出的红色高跟鞋也是属于这个女人的。"朱虹有点理清了头绪。 "我做了个大胆的假设,"左庶耸了耸肩膀,"被王敏慧撞死的那个女人,其实在被车碾压之前,已经是'死神的右手'的被害者了。" "啊?这也太离奇了吧!你是说那个女的已经死了?是'死神的右手'故意把她抛到马路上,让开车的人误以为是自己撞到了行人?"朱虹在左庶的引导之下,逐渐发现了"死神的右手"与本案的关系,虽然挖出的红色高跟鞋让她条件反射似地把本案和"死神的右手"挂上钩,但左庶的推测更具说服力和可信度。 "从'死神的右手'的每件案子中看出,他已经从先前的嫁祸于他人,发展到现在的肆无忌惮,他对社会是个越来越危险的人物,因此……"左庶把头扭向燕子,"你手上的那本软皮本,是魔鬼的杀人笔记!" 左庶把关于软皮本的推测传达给推理社的其他成员时,每个人的头上都掠过一片阴云。燕子柔弱的身子打了个冷战,一不小心碰落了那本软皮本,发出"噗"的一声。 取得了年轻人的信任后,左庶提出想看看本子的要求。他捡起本子,吹去了本子上沾染的灰尘,眯起眼睛自顾自地翻阅起来。 王杰和朱虹杵在了原地,没想到"死神的右手"已经步步逼近了这所大学。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会一会你那位神秘的网友,和他玩个游戏。"左庶狠狠地挠着头皮说。 3.诗歌?密码? 在警局的电脑中输入"S.G.M"这三个英文字母,与拼音首字母匹配的名字多达四百多页,这令专案组的调查人员朱勇平大伤脑筋。好不容易找到一把水果刀,而要找到它的主人却如同海底捞针。 朱勇平搓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手中的老茧在捏拳时隐隐作痛。想不到自己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关头,会遇上这么个变态的杀人犯。没日没夜的追查工作,已经不会再点燃起朱勇平年轻时破案的雄心,只会让他熬夜后的脸上多出一对黑眼圈来。 "老朱,来杯咖啡。"诸葛警官放下一个马克杯,咖啡的香味升腾而起,"昨天你干什么了?一夜没睡的样子。" "还不是为了这个案子。"朱勇平捧起马克杯,掌心的老茧令他丝毫感觉不到咖啡的热量。他吹散热气喝了一口,接着说:"电话亭和火灾现场都没有指纹,都市公寓门卫捡到的这把水果刀,也无从查起。这样拖下去,'死神的右手'就要给我们惩罚了。" 诸葛警官的苦恼之处被说中,但他也确实拿不出行之有效的对策。看到即将退休的朱勇平如此憔悴,诸葛警官深感歉意:"老朱,辛苦了一晚上,你先回家睡一觉,养足精神再来。" 朱勇平也不推托,关了电脑,披上外套,快步走出了他几乎一个熟人都没有的东区警局。望着他的背影,诸葛警官搞不明白"死神的右手"为什么会强烈要求让这么一个平凡的老警员加入他的游戏之中,难道朱勇平有着和死者一样让"死神的右手"感兴趣的东西? "谁知道呢?"诸葛警官拍了拍光亮的脑门。 走出警局的朱勇平也在寻思,作为一名资深的警察,形形色色的大案他都接触过,可不知情的自己却突然被扯进连环杀手的游戏中。对于这种荒唐之事,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朱勇平也只能苦笑以对。真不知道"死神的右手"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的,难不成…… 朱勇平猛然间想到了些什么,一路向家里狂奔。但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家中还是保持着近乎洁癖的整洁,没有任何被闯入的迹象,一切都和他昨天早晨出门时一样。 单身汉将疲惫的身体丢进松软的沙发中,睡意席卷而来,他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角落里的窗帘悄无声息地摆动起来,一个高大的黑影走向沉睡中的朱勇平。经过茶几时,黑影顺手拿起了一把剪刀,反握在手心中,刀刃上逼人的寒光在墙壁上游走,当黑影最终在朱勇平面前站定,寒光也定格在了他那张苍老的脸上。一秒钟后,几道白色的光芒沾染着红色的鲜血在半空中飞舞,伴随着这节奏高高扬起的是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鲜血从熟睡中的朱勇平体内喷溅而出,朱勇平感觉到冰冷的金属穿过身体,他挥舞着双手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剪刀向他的眼睛刺了过来…… "啊!"朱勇平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腋下的汗水在肋部流淌,冰凉冰凉的。 原来是南柯一梦。 朱勇平下意识地朝窗帘那里看去,没有什么黑影,但当视线因为刚才的梦境而移动到茶几上的那把剪刀时,朱勇平顿时心跳加速。迟疑片刻,他起身抽出了压在剪刀下的那张纸,似曾相识的纸张--电话亭里皮鞋盒中的纸片。纸被展开之后,一张精心制作的剪贴画报跃入朱勇平的眼帘。 朱勇平鼓起勇气,轻声念道: 断头台上,华莱士第三次呼喊 众人遍寻不着辛德勒的名单 达斯汀·霍夫曼捧起小金人 来到古罗马英雄的聚居地 刺激1995完成最后救赎 牵拉起钢琴课上的艾达 海洋之心的宝盒唾手可得 犯下完美的第二重命案 幽蓝色的天堂就在眼前 朱勇平连读两遍,搞不明白这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张纸与字体的风格和"死神的右手"的风格极为相像。 他已经不记得这张纸在他回来之前还是刚才沉睡时才被放在那里的,但他能肯定的是,有人擅自闯了进来,只是家里除了这张纸外,似乎没有其他异样的情况。 扫视着每件家具时,无意间,朱勇平看到自己房门的把手上挂着一缕红色的东西,走近一瞧,是头发,人类的头发,每根头发都是被连根拔起的,能清楚地看到白色的发根。头发是被漂染成红色的,在门把手上打了个结。 朱勇平直冒冷汗,因为他回家的时候把手上并没有头发,否则关门时自己不会没有察觉。难不成自己刚才睡觉时,"死神的右手"就潜伏在这里?那个梦是幻觉,还是现实?还是各占一半? 朱勇平这才想起卧室中的一个人来。他急忙冲入卧室,发现那个人还在床上安然地酣睡,从被子里露出几撮红色的头发,这和门把手上的头发同属于一个人。好在他还在房间里,朱勇平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轻轻合上了房门。 朱勇平把纸条和头发塞入了口袋,甩门而出。对于"死神的右手",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家里的某件东西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有人取走了它。 空荡荡的房间中回响着石英钟发出的"滴答"声,时针和分针重叠在了一起,此时正好十二点整,距离朱勇平回家躺下的时间仅仅过了三个小时。 在射击过程中,两名蒙面的劫匪被当场击毙,十一名人质安然无恙,但那笔一百六十万元的巨款还是不翼而飞了。 第六章 珍 惜 1.珍惜 妻子以前是银行的职员,这是施戈明第一次听说,这让他大为震惊,因为在家中海报背后找到的那张剪报上,报道的正是一起银行大劫案。 这起轰动一时的大案,正是发生在西羽岛上。在拜访妻子的两位朋友之前,施戈明决定先对二十年前的劫案作一番了解。除了司法部门,现在就只有一个地方能找到相关的资料了--图书馆。 为了查阅一些电影学术方面的书籍,施戈明以前常去图书馆,一坐就是半天,所以图书馆对他来说可谓是熟门熟路。 在偌大的图书馆里,他不消片刻就从书架上翻出了劫案发生那天所有的报纸,具体日期他当然是根据那张剪报得知的。厚厚一叠资料在桌子上堆得老高,引来了邻桌读者的注目。 施戈明不去理会别人,专注地翻阅起来,时间是他现在最紧缺的东西。 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在头版报道了这起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银行抢劫案。报道的内容大同小异,经归纳整理之后,施戈明在心中对本案有了大致的了解。 二十年前的这起银行大劫案,不出施戈明所料就发生在西羽岛上,也就是妻子孙曼丽当时任职的那家银行。 1979年1月14日,也就是事发当天,在银行即将关门之际,两名蒙面的劫匪持枪闯入,七名顾客及四名银行职员在荷枪实弹的劫匪的威胁之下,被迫抱头蹲在了银行大厅的地上,劫匪发出的警告是不准抬头和不准说话。十五分钟后,劫匪将银行中的钱打包完毕。就在这时,一位勇敢的银行女职员按下了报警器,劫匪被赶来的警察团团包围在银行中。在谈判和劝说都无效的情况下,警方实施了强行冲入银行解救人质的计划。 两名警员从后方包抄进入了银行,不料劫匪发现了他们,首先开了一枪,于是两名警员给予了还击。在射击过程中,两名蒙面的劫匪被当场击毙,十一名人质安然无恙,但那笔一百六十万元的巨款还是不翼而飞了。经过调查得知,两名被击毙的劫匪并非本地人,而是不久前刚来到西羽岛上工作的两名男子,而且都是单身父亲。 警方曾经下大力气加强对巨款的追查,一度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法是,巨款被劫匪的同伴在警方赶到之前先带走了。不过因为一百六十万元是国家划拨给西羽岛地方政府的财政款,所以那些簇新纸钞上的号码在银行都有记录,在之后的几年中,全国范围内都未曾发现有人使用这些钞票。抢劫过程中人质们为了保住性命,都严格按照劫匪要求的去做,所以对整个抢劫过程的细节一无所知。加上当时的银行还没有先进的监控设备,所以案件就在击毙劫匪、巨款遗失的情况下被尘封了二十年。此案可以说是警方的一次耻辱。 施戈明又在图书馆的电脑上输入了"西羽岛+银行抢劫案+女职员"的查询词组,搜索结果只有一条,那上面以孙某称呼该女职员,文字旁还配有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不过施戈明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个女人正是自己的妻子--孙曼丽。 施戈明用笔记下了那些钞票的起、尾编号,并记住了整个案件的细节。这桩不知道该算抢劫失败还是抓捕失败的案件,究竟和妻子有什么关系呢? 图书馆里来了一群中学生,他们打闹喧嚣着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仍唧唧喳喳说个没完,众人纷纷投去了厌恶的眼神。 施戈明联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过几天她可能就要从学校回来了,要是她发现妈妈不知所踪,别提会有多难过了。施戈明麻利地把报纸放回原处,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那个没有女主人的家。 亲爱的,你到底去了哪里?快回来吧!我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假如有必要,我愿意为你顶下杀人的罪名。 施戈明在心中立下誓言,他愿意牺牲一切来换取妻子的回归。 "失去时才懂得珍惜"的下半句往往就是"可是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2.永远是索取 轻舞飞扬 18:58:09 在线吗?请回话! 轻舞飞扬 19:08:41 怎么不理我? 燕子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身边的王杰紧张地盯着显示屏,身体绷得老紧。朱虹发着手机短信,不时朝屏幕这边看上几眼。左庶斜靠在女生寝室的墙上,黑色的外套上沾满了从墙壁上脱落的抹灰。他似乎对女生的寝室十分感兴趣,好奇地左顾右盼,唯独没有去关注那个毫无反应的显示屏。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大家都一声不吭,紧张的气氛把燕子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从来没有想到,经常和她聊天,为她提供资料的网友,会是她的阿姨被杀时的目击者,更没有想到他可能就是伪装的连环杀人犯。 突然,屏幕中一个长发男子的QQ头像开始闪烁,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永远是索取 20:06:25 怎么主动找我了啊? 大家一下子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争论着该回复什么话。 左庶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对话框仍在跳动,对方还在讲着话。 永远是索取 20:06:57 是不是你身边的那些人要你这么做的?哈哈哈哈…… 一个大笑的图标在屏幕上抖动,使得每个人心惊胆战。 "砰"的一声,寝室的门突然被踢了开来,几乎吓得燕子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原来是出去买晚饭的石磊回来了,他双手提着鼓鼓囊囊的肯德基包装袋,嘴里还叼着一包,脸涨得通红,一放下东西就喘着大气说:"好重啊!快来帮忙啊!" 众人看到是石磊进来,都不予理睬,头又齐刷刷地转了回去。对话框里,对方不断拼写着不可思议的对话内容。 永远是索取 20:08:25 你好,左侦探。怎么和小孩子混在一起了? 永远是索取 20:08:48 难道你觉得我和你玩的游戏太无聊了吗? "他在监视我!"左庶闪身到窗边,撩起窗帘,外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远处高楼零星的灯光,"不过我什么都看不见。" "咦?这是哪里来的?"打开纸盒准备享用汉堡包的石磊在自己的餐盒中抽出了一张纸条。 "永远是索取"再也没有出声,大家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石磊正缓慢摊开的纸条上。 "你这是从哪里买来的?"左庶焦急地问。 "肯德基当然在肯德基的店里买的啊!" "那在半路上有人碰过这些东西吗?" "有个好心人帮我把食物提到了寝室下面。这么重的东西你们居然叫我一个人去……"石磊又唠唠叨叨起来。 左庶飞快地窜出了燕子的寝室,他自责对"死神的右手"的疏忽,对手时时刻刻在掌握着他的动向,而他却像让狮群包围的斑马,被肆意戏耍。 寝室下面伸手不见五指,仅依靠寝室过道中的微弱灯光,左庶才看清了路在哪里。跑了一段后,他终于放弃了,灰心丧气地走了回来,但他敏锐的目光时不时地扫向黑暗中。或许"死神的右手"就在附近,正用他那双恶魔般的眼睛窥视着左庶,而左庶知道,如果让他看到自己泄气,他会更加张狂,这才是左庶最薄弱、最容易犯错的时候。 寝室中的纸条,大大小小的剪贴字看起来很别扭,但每个字还是看得分明。 王杰如同吟诗般读出了上面的内容: 断头台上,华莱士第三次呼喊 众人遍寻不着辛德勒的名单 达斯汀·霍夫曼捧起小金人 来到古罗马英雄的聚居地 刺激1995完成最后救赎 牵拉起钢琴课上的艾达 海洋之心的宝盒唾手可得 犯下完美的第二重命案 幽蓝色的天堂就在眼前 "这算什么?断头啊,命案啊,影响我食欲嘛!"大神经的石磊啃着与纸条出自同一个盒子里的鸡腿。 "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朱虹摇着头,飘逸的头发摆动着。 "好像和电影有关,里面有几部电影我看过。"王杰扶了扶眼镜,试图回忆那些电影的情节。 "这到底是谁放进去的呢?" "'死神的右手',或者是他派的人。"回答朱虹的是刚刚回来的左庶。 听到这个名字,石磊一下就被鸡腿肉哽住了喉咙。 众人皆是一脸懵懂的表情。 "你看清那个帮助你的人了吗?"左庶问石磊。 "没有。他浑身全都包住了,外面又那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那个人的身高和你差不多。"石磊打量了一下左庶,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就是'死神的右手'?"朱虹追问道。 还有点气喘吁吁的左庶用细长的手指指向电脑显示屏上那个网友的头像,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死神的右手'永远都是在索取。" 3.突破口 "男,1943年11月1日生,汉族,1979年加入警队工作。" 从档案科调来了朱勇平的个人资料,诸葛警官和林琦警官仔细研究起来。调查小组中的这名新成员,"死神的右手"强烈要求他加入我们的原因何在wωw奇Qìsuu書còm网?我们能从这些资料中找到些什么答案呢? 诸葛警官转了转眼珠:"难道我们的组员朱勇平是众多死者之间的共同点?" "应该不是。他和死者的年纪相去甚远,生活的圈子也有很大的差距。" "凶手说他杀的女人都背叛过男人,会不会因为感情被纠缠的死者报过案,而接待死者的警员正是朱勇平?那么凶手可能就是纠缠那些女死者的人。"诸葛警官提出了一种假设。 "很有创意的想法,写小说倒是可以,但现实中不可能发生。市区里的女孩不可能都不约而同地跑去朱勇平所在的警局报案。"林琦再次否定了诸葛警官积极思维后的产物。 而诸葛警官也终止了自己无凭据的臆想,警察永远要脚踏实地拿着证据说话,因为自己不具备像左侦探那样足够聪明的头脑。这一点上,诸葛警官承认林琦比自己做得好。 "一个干了二十年的平庸警员,却在任职的第一个月就立功了。"在这份档案上,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就再也没有能让人觉得稀奇的事了。 "立了什么功?" 林琦的手指在档案上滑动着,到了某一处停了下来,说:"他在一起银行劫案中,奋不顾身地冲进银行,勇敢地解救人质,最终击毙劫匪。" 诸葛警官没有想到那个混着日子、正等待退休的中年警员,居然会有如此英勇光辉的事迹,不由得对朱勇平肃然起敬。 线索到此还不清晰,而诸葛警官的面前却垒起了越来越多的疑问,他恨不能有一把有力的锤子将它们击得粉碎。 长池路上发现的断掌女尸,至今身份不明。 都市公寓的纵火焚尸案,真凶到底是谁?是屋主刘韦、"死神的右手"、现场留下脚印的人,还是另有其人?屋主目前又身在何处呢? "死神的右手"要玩游戏,其目的何在? 一连串的疑问被一曲悠扬的"卡农"所打断,音乐是从诸葛警官的大肚边发出来的,他连忙翻起口袋,原来是手机的合弦铃声。 "是诸葛警官吗?"听声音是消防队长打来的电话。 "是我。" "都市公寓起火的原因已经查明,有人打开了煤气阀,让煤气慢慢充满了整个房间,然后在电线上动了手脚,设定了空调的定时装置,于是当空调自动开启时,引爆了房间里的煤气。" 了解纵火的手法后,诸葛警官向消防队长道谢,挂断了电话。 "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明。看来,我们有必要对死去的那位警察熟悉的人员进行一次排查。" "警察--警察--"林琦好像从诸葛警官的话中寻找到了破案的灵感,反复说着这个词。她连忙翻开都市公寓中死者于辉的个人档案。 林琦的嘴角泛起了兴奋的笑容,她终于找到进入"死神的右手"游戏的入口了。 死去的警察于辉的档案上显示,1979年至1980年这一年中,他在西羽岛警局工作过,这段经历和朱勇平有了重合。 第七章 残缺的家 1.残缺的家 2.燕子的求助 3.洗脱罪嫌 对朱勇平的不在场证明,诸葛警官相信不会有伪造的成分,因为一个警察如果要洗脱自己的嫌疑,不会在无谓的人证上面做太多的文章。 1.残缺的家 施戈明将从图书馆资料中抄下的劫案遗失纸币的号码摊开在桌子上,取出《乱世佳人》电影海报后妻子藏匿的那张十元大钞。 号码完全吻合,这正是劫案中遗失的纸币之一。 施戈明感到非常震惊,妻子怎么会拿到这张纸币的呢?难道这笔巨款并没有遗失,而是落到了妻子的手中?妻子的汇款单、岳父的月饼盒,这些东西从施戈明的脑海深处涌了出来。如果说妻子和这起惊天大劫案没有关系,施戈明都会觉得这是在欺骗自己。 仔细推敲琢磨那起劫案,当时所有人都蹲在大厅里,妻子居然能在歹徒严密的看守下按响报警器,这似乎有点不切实际。而妻子在劫案发生后不久就辞职了,为此还不惜和父亲断绝关系,是什么原因促成她作出这样果断的决定?这犹如一道填空题摆在施戈明的面前,如果在"原因"一栏后的空格填上"金钱",所有的事情看来就是那样的顺理成章。妻子与遗失的一百六十万元脱不了干系了,可能的情况有两种:一是妻子和抢劫犯是同伙,事成之后,她分到了赃款;二是妻子在混乱中偷偷藏匿了那笔钱,独吞了一百六十万元的巨款。 在证据还不充足的情况下,丈夫不会相信妻子的罪行,他宁愿相信妻子是第二种情况。在施戈明的潜意识中,他强迫自己认为这不算什么大罪,只是一时糊涂顺手牵羊。 在妻子封闭的过去上,施戈明凿出了一个大口子,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妻子从来都是忠良贤淑的样子,这使施戈明难以将银行抢劫犯同柔弱的她联系在一起。 又是一个孤独的夜晚,施戈明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墙上的日历还停留在妻子出门的那个日期,它仿佛在提醒着男主人: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许往后妻子再也不会回家了。 朦胧间,施戈明听到了自己的呼噜声,好像也听到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是妻子回来了! 施戈明像一位百米运动员一样,飞快地跃身而起,冲到了门口。 门口有一位柔弱的女孩,正脱去粉红色的毛绒外套挂上衣架,她熟练地从鞋柜中取出一双拖鞋换上,头也不抬地对施戈明说道:"爸,我回来了。" 是家里另一个女人回来了。 看到回来的不是妻子,施戈明有些失望,但也略感欣慰,至少今晚他不会一个人对着墙壁说话了。 "妈妈上哪儿去了?"女儿看到妻子的鞋子没在鞋柜里,随口问道。 施戈明无言以对。 女儿吃惊地看着乱作一团的房子,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家了:满地的DVD光碟,沙发的靠垫散落在旁,墙壁上歪斜的海报,烟头溢出的烟灰缸,一派单身汉公寓的景象。 "怎么回事?"女儿的第一反应是爸妈又吵架了,但她在屋子里没有找到妈妈的踪影,"妈妈上哪儿去了啊?" 听着女儿责备的语气,施戈明解释道:"你妈妈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接着他把那天晚上之后的事情告诉了女儿,当然他省略了跟踪妻子并发现尸体的那部分。 "你没有去报警吗?" "现在连情况都没弄明白,要我怎么和警察说?"女儿当然不知道妻子与谋杀案有关,施戈明要快点打消女儿的这个念头。或许报警是迟早的事,可目前还不是时候。 女儿跪在地上,收拾起凌乱的房间来,母亲不在的时候,女人的天职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施戈明这才发觉自己置身于这个乌烟瘴气的房间已经好几天了,他连忙加入了大扫除的工作。父女俩就这样安静地共处一室,没有任何交流,但这也让施戈明感觉幸福萦绕。 "你难得回家,早点休息吧!"收拾停当后,施戈明关切地对女儿说。 父亲的关怀是任何一个女儿都无法抗拒的,她顺从地让父亲为她塞紧肩头的被角。父亲的眼窝深陷,在阴影和黑眼圈的重重包围之下,已经看不清他的眼睛了。他呼出的气息中的烟草味,比以往更加浓烈了。终于,父亲起身准备关灯离开她的房间的时候,女儿撒着娇请求道:"如果妈妈明天还不回来,我们就去报警吧!" 父亲还是坚持,轻轻地摇摇头。 "那么我找个人来帮我们找妈妈吧!他可是专职做这个的。"这是刚才整理房间时,女儿就想好了的对策。 "他是谁?"父亲好奇地问。 "一个私家侦探。" 《尼罗河惨案》中那个留有小胡子的胖子,在施戈明脑中闪过。 "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对女儿社交圈的意外,全写在了施戈明疲惫的脸上。 "等他明天来了,你自己再问他吧!"女儿翻了个身,不让父亲有面对面回绝的机会。 施戈明退出了房间。打发了女儿后,他开始计划明天的行程。记在手机中的那个美容院,他已在电话黄页里搜寻到了它的地址。妻子或许就在那个地方,至少妻子那两个朋友对妻子的去向会有所了解。这就是明天他需要做的。 家庭的温情在缺少一位家庭成员的时候,像暖流般注入施戈明的心房,施戈明和女儿的感情丝毫不亚于《克莱默夫妇》中那个单亲家庭的父子俩。 终于能踏实地躺在没有妻子的床上了,闭眼前,施戈明在心中默默向女儿立下誓言:"燕子,我保证为你找回妈妈。" 2.燕子的求助 一大早,石磊接到了燕子的电话,燕子让他把左庶请去她家里。 "双休日都不让人睡个舒坦觉,真是的!"石磊挂掉电话后,愁眉苦脸地起了床。 学妹的请求他自然不忍心拒绝,况且学妹又长得那样可爱动人,这才会让石磊违背意愿满口答应,还夸下海口在一个小时内把人带到。 室外凛冽的寒风让石磊睡意全无,他这才想起自己连原因都没问。 "真粗心。"石磊往自己脑门上就是一掌,随即他大大的脑袋就拍出了对策。 "你说的是真的吗?"左庶惺忪的双眼前所未有地睁得老大。 "我骗你干吗?"石磊眼神游离在调查事务所的天花板上,他没有勇气与那双侦探的眼睛对峙。 "那我们快走,"左庶扣上绒线帽,抬腕看了看表,"坐出租车的话,应该还赶得及。" 石磊强忍住窃喜,迈开轻松的步子,跳上了开往燕子家的出租车。 燕子给侦探社团学长石磊打完电话,正巧八点,生活一向自律的父亲还是没有起床。尽管今天是双休日,但父亲平时也会早起,今天有些反常。 燕子心想:父亲为母亲的事情操劳过度,让他多睡一会儿吧!燕子开始为父亲准备起早餐来--热腾腾的油条、大饼加上入口即化的豆浆。三元钱都不到的早餐,却不是每个当女儿的都会为父亲准备的。燕子把这些食物端进厨房的时候,却发现微波炉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食物,一张如病历般潦草的便签纸贴在微波炉上: 我出去了,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这里面有你喜欢吃的菜,足够你吃一天了。 如果加上燕子自己手中的早餐,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今天的食物的确是足够了。 悦耳的门铃声将燕子的失落感暂时驱散出心头。左庶和石磊赶在九点钟之前就踏进了燕子的家门。 "你没事吧?"石磊出神地看着主妇打扮的燕子。 "他在电话中说了些什么?"左庶显得很焦急。 "什么电话?" "'死神的右手'不是给你……"燕子迷茫的神情,顿时让左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看来自己受到了一个人的蒙蔽。 "其实,我想请你帮助我找到妈妈,她已经离开家好几天了。"燕子央求道,生怕左庶不答应。 "你的妈妈?……"石磊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左庶在一旁瞪着,于是改口道,"你们慢慢谈吧!燕子,你家厨房在哪里?[奇+[书]+网]我帮你们倒水去。" 家里那堆密密麻麻的电影光碟,是两位客人目光停留得最久的东西。看见了墙上没人更新的日历,左庶推测那就是燕子的母亲失踪的日期。 "这是你的妈妈吗?"左庶拿起电视柜上的相框,照片上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能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有众多的追求者。 "这张照片是去年她生日时我为她拍的。"看得出燕子是个孝顺的孩子。 "好漂亮啊!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石磊手中拿着大饼和油条,凑了过来,他还递给左庶一张纸--那张施戈明留给女儿的便签条。 "你的父亲已经先行动了,如果你再不给我说说你妈妈的一些情况,我们可要赶不上你的爸爸了。" 左庶答应接下这单业务,这让燕子欢呼雀跃。石磊也松了一口气,生怕自己的谎言会让大侦探不悦。 可这三个人又如何知道,燕子母亲的失踪竟会和"死神的右手"一案有所牵连呢! 3.洗脱罪嫌 当朱勇平走进东区警局诸葛警官的办公室时,他已经想到找出那名横尸街头的断掌女尸真实身份的办法了。 "那名女死者身上不是有根白金项链吗?可以通过它来追查死者的身份。" 的确,一般情况下可通过白金项链的款式、重量甚至经销商刻在项链上的标志来追查到销售的商家,或许死者会在商家那里登记自己的个人信息,如此一来,就能知道死者是谁了。 尽管想出了一个鼓舞人心的办法,但诸葛警官只是轻描淡写地示意林琦警官去查办。 朱勇平猜想一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于是便问:"诸葛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诸葛警官叹了口气,脸颊上的肉都鼓了起来:"在都市公寓中的那具男尸身份已经确认,他叫于辉。你熟悉这个名字吗?" "于辉?"朱勇平稍作考虑,"我有个手下也叫于辉,难道就是他?" "我想没错。"诸葛警官把验尸报告丢给了朱勇平,观察着他的神态,想从中找到点什么。 和林琦进行讨论后,诸葛警官认为目前朱勇平无疑是杀害于辉的头号嫌疑人。第一,疑犯放火焚化尸体为的就是隐藏死者的身份,误导警方的侦查方向,而起火的定时设置无疑是凶手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明。综上所述,凶手应该是个和死者熟识的人,朱勇平符合第一个条件。第二,"死神的右手"强烈要求朱勇平加入他的游戏之中,其目的到现在虽然不得而知,但他否认都市公寓凶案是他所为,提醒警方凶手另有其人,原因何在呢?难道他是在对朱勇平暗示些什么吗?在第二条上,朱勇平又有很大的疑点,诸葛警官不得不对这位前西羽岛警局的警员留个心眼。 "在西羽岛警局我们曾是同事,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后来我们一起调到了上海浦东分局。"朱勇平神情开始显得沮丧。 诸葛警官用如同蒲扇一般的大手拍了拍朱勇平:"作为一名警察,为受害者找到凶手永远是对死者最好的祭奠。" "我们一定会找到杀害他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那当然,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例行公事,询问你在于辉被害当天的去向,因为凶手就在于辉熟悉的人之中。"诸葛警官对待工作上的事,永远是一丝不苟的。 朱勇平思索片刻,想起了自己当天的行踪:"那天晚上我正在家里听着音乐,邻居还因为我的音响太大声而敲过门。" 对朱勇平的不在场证明,诸葛警官相信不会有伪造的成分,因为一个警察如果要洗脱自己的嫌疑,不会在无谓的人证上面做太多的文章。 每个人在没有被定罪之前,诸葛警官保证自己永远都会用公正的眼光去看待他,所以他还是对朱勇平详细说明了一下于辉的尸检报告。这些数据其实也无关紧要了,因为他们现在把侦查的重点放在了凶手的身份上,而那个高跟鞋脚印令诸葛警官内心更偏向于认为凶手是女性。 "对了,我让你回家休息的,你怎么又回来了?"诸葛警官突然想起自己上午放了朱勇平的假,他怎么又回来了? "我是来告诉你怎样确认女死者身份的事情。"朱勇平想了想,没有把"死神的右手"留纸条的事告诉诸葛警官。 "卡农"再度响起,是林琦打来的电话,她报告说,这款白金项链属于珍藏系列,所以商家在链坠上刻下了代表限量的编号,根据编号林琦查到了销售这款项链的特约商家。而不出朱勇平所料,这款白金项链的购买者都在购买的货柜处填写了个人信息,因为商家为了促进消费,会在第二年向购买此款白金项链的顾客回馈礼品。 "我们赶紧出发吧!林琦已经在赶往死者家的路上了。"诸葛警官捋平了制服上的褶皱,整装出发。 对于未知的真相,朱勇平顾虑重重,这将会是案件的突破,还是跌入"死神的右手"的陷阱中?"死神的右手"给他那张谜语般的纸条,到底用意何在呢? 诸葛警官在不远处催促道:"快走吧,于辉的事你节哀吧!" 将"死神的右手"抛之脑后,或许才能专注于案件的本身。 第八章 本能 1.本能 2.悲剧 3.影碟的作用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必定要经历一些事情。"左庶双手搭在燕子的肩膀上,直视着她说,"你的母亲遇害了,你必须坚强起来。" 第七章 残缺的家 第七章 残缺的家 第七章 残缺的家 第八章 本 能 1.本能 施戈明出门时,可爱的女儿还在蒙头大睡,他实在不忍打断她美妙的梦,母亲的回归才是美梦成真。施戈明必须一个人去寻找妻子,这样才能确保她的安全,他更渴望找回新婚时犹如《爱在日出日落时》中主角的那份温情。 施戈明要找的美发店名叫"千丝万缕",位于上海租金最昂贵的黄金地段。单单从这点看,施戈明就能了解妻子这位朋友的经济实力远非常人可企及。 可当施戈明找到这家店的时候,破落的店铺令他不敢相信,他想不到在奢华的商业街上,居然有这般格格不入的场景。 推开灰蒙蒙的玻璃门,美发店里满地散落的头发令施戈明犯起了恶心,这地方比《师奶杀手》中的地窖还肮脏。而偌大的店中仅有的一名店员,对光临的顾客无动于衷,|奇*.*书^网|权当这名唯一的顾客是透明的。 施戈明跃过一堆堆脏兮兮的头发,走近了这名店员。 "你好,请问这里的老板在吗?"施戈明直截了当地问,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这位正在修着指甲的店员,抬起了他染成彩色的脑袋,没好气地说:"不在。"说完,又低头修起了指甲。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找他有急事。"施戈明仍然客气地问道,他强压住胸中的怒火,因为凶悍的态度对眼前这位叛逆不羁的青年只会起相反的作用。 "你找他能有什么急事?"店员不耐烦地反问,他的脸苍白得如同《吸血迷情》中的汤姆·克鲁斯。 虽然态度依然恶劣,但他还是停下了手中的指甲锉,施戈明连忙答道:"我是他的一个老朋友,是从西羽岛来的。" 听到"西羽岛"这三个字,年轻人不禁正眼打量了一下来者,看到和和气气的一个中年人,很有学识的样子,正不安地站在头发堆中。 施戈明从口袋中掏出一包中华香烟,甩手丢给店员一根,随即消除了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这就是男人们的交流方式。 店员熟练地为施戈明点了火:"你来晚了,前几天刘韦已经把这家店转包出去了,你看看这里,哪有生意做啊!不过你可以去都市公寓他的家找他。" "都市公寓?"施戈明很熟悉这个名字,"是不是402室?" =奇="对啊!"店员贪婪地吸了一口烟,很享受地吐出一个烟圈,"你去过了?" =书="没,没有。"施戈明惊慌地否认道,难道那天看见的那具男尸就是刘韦? =网="你认识阿政吗?"见施戈明没什么反应,年轻人又补充道,"他是和刘韦一起来上海的,你从西羽岛来,应该认识他啊!" 见店员起了疑心,施戈明只得随口应答一句:"你说的是小庄吗?"记得在西羽岛上,妻子的父亲提起过她的另一个朋友姓庄。 "对,就是他。有时刘韦也常住他那儿,是为了躲那些被他抛弃的女孩子。"店员坏笑着说。 从店员那里,施戈明要到了妻子和刘韦共同的朋友--庄政的地址。 施戈明踩灭了丢在地上的烟头转身离开,在这家美发店里乱扔东西并没有让他的社会公德心感到不安。回到大街上,喧嚣的噪音充斥耳膜,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倍感清新,这才是活在城市里的人应该感受到的。 不觉间已将近中午,街上大批的学生正成群结队地寻找就餐的地方,施戈明想起了燕子,于是给家里挂起了电话。 "燕子,吃饭了吗?" "爸,你去哪里了?我叫的侦探现在就在我们家,你快回来和他谈谈吧!" 没想到昨晚燕子说要请私人侦探,不是闹着玩的。 "我现在还在外面忙,等事情办完就回去。微波炉里的饭菜足够你吃一天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施戈明千叮万嘱,但他怎么知道除了侦探,家里还来了个能吃的家伙,微波炉里的食物已被消灭殆尽。 在女儿的催促声中,施戈明终止了通话。 时间还充裕,店员所给的地址位于东区,对于有交通工具的施戈明来说,路程不算太远,他决定马上前往。 手握着方向盘的施戈明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自己的那把水果刀已经遗失。这都怪自己太粗心,把女儿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弄丢了。这把便携的水果刀施戈明天天贴身保管,一来可以缓解对住校女儿的思念之情,二来可以防身。如今失去了这把水果刀,施戈明的安全感就大打折扣了,而他也对这把水果刀遗失的地方忧心忡忡,生怕那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至今还没有从警方那里传出刀的消息,所以他可以暂时忘记这件事了。 都市公寓那具尸体以及妻子的突然失踪,给这个庄政蒙上了一层危险的色彩。施戈明觉得,在调查妻子安危的同时,也要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如同逃避"死神的右手"杀人一样,这是人的本能。 2.悲剧 "哇!你家什么电影都有耶!"不安分的石磊翻起了燕子家的DVD光碟。 燕子虽然很想阻止他,却碍于情面说不出口,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了左庶。左庶又怎会不了解燕子的意图呢? "石磊,能帮个忙吗?"左庶对着石磊严肃地说。 石磊来了精神:"什么事?难道你知道燕子母亲的下落了吗?"对于能帮助小学妹的事,石磊表现得很积极。 "你站到那边去。"左庶指指门的方向,见石磊无动于衷,又补充道,"按照我的话去做,这对找到燕子的母亲有很大帮助。" 于是,石磊半信半疑地走到了门边:"接下来怎么做?" "请你从外面把门关上。"左庶的脸不知为何有些发红,但他仍平静地说着。 石磊也没细想,按照左庶说的去做了,当房间里传出燕子的笑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让我们享受片刻的安静吧!你再想想你母亲有没有留给你什么东西?"左庶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没有留下。但是我发现爸爸在找什么东西,于是昨天晚上我等他睡着后,找到了这个……"燕子从口袋中拿出的是施戈明反复研究的那张银行大劫案的剪报。 凭着敏锐的嗅觉,左庶闻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场硝烟,他把燕子母亲孙曼丽和二十年前的银行大劫案联系起来的速度,远远比施戈明的来得快。 "这个先留在我这里,可以吗?"在得到小主人的同意之后,左庶仔细地把剪报折叠起来。 门外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当他们都认为是石磊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发觉敲门的手不止两只。 透过猫眼,燕子看到门外除了目光迷离的石磊外,还站着三个人。一个是年纪稍长的警察,他圆圆的脑袋占据了猫眼的三分之二。占据另外三分之一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女警察,她迷人的脸蛋因为皱眉,有点像凶神恶煞。另外则有一只满是老茧的手在拍打着门板,这只手不时闪过猫眼,它不属于前两者。 "警察来了。"燕子眨眨眼睛,"是你叫来的吗?" "当然不是。"左庶起身往猫眼里一看,发现来的人正是诸葛警官、林琦警官和朱勇平警员。 左庶打开门,门外的人看到他,满脸的诧异之情。 "你怎么在这?"诸葛警官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他一定先得知了死者的身份,单干起来。"林琦直率而又鲁莽的性格就是这样得罪人的。 "死者?"左庶似乎明白了三人的来意,于是他支开了燕子,"麻烦你给他们倒几杯水,我刚想起来,这几位是我特意请来帮助你的警察。"说完,还给门口的石磊使了个眼色。 燕子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热情地将三位面如死灰的警察请进来。 "你们来这是为了什么?"在两个年轻人离开后,左庶轻声地问。 "难道你还不知道马路上的那具断掌女尸的身份?"林琦发现自己错怪了好人,语气柔缓了许多。 一旁的朱勇平拿起那张燕子为母亲拍摄的生日照,冲着诸葛警官点点头。 "看样子,我们没走错门,该对那位可爱的小女孩说出噩耗了,她的妈妈被害了。"诸葛警官对着厨房努努嘴。 左庶长嘘了一口气,狠命地挠了挠头皮,黑色的外套上沾满了白色的新陈代谢物,轻声说道:"难道这是'死神的右手'安排的吗?我们专案组的四个调查人员居然在被害者的家里会合了。" 四个神情悲伤的中年人,看着两位欢天喜地的年轻人端着清澈的玻璃杯向他们走来。 孩子的眼睛如同玻璃杯般清澈剔透,无邪得让人不忍欺骗,而要说出口的事实又是如此残酷,当让人断肠的字眼撞击燕子的心房时,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将离这个女孩远去。 一分钟后,悲剧后的悲剧就要上演,除了燕子的母亲孙曼丽,没有人能够阻止它的开场。 此时的小女孩燕子,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难以掩饰的表情。 3.影碟的作用 "你们怎么了?"燕子在问。 她美丽的脸庞和那具尸体好似双胞胎,只是燕子更加年轻且富有活力。燕子的体形显得格外高挑,父母的优良血统完美地体现在她的身上。换下了松松垮垮的休闲服,燕子穿着在妈妈衣柜中找出的颇具女人味的服装。脱下围裙,她曼妙的身材看得石磊目不转睛。 朱勇平突然张开嘴,众人都以为他要宣布噩耗,他却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挤出了两滴眼泪,随后又闭上了嘴。 "燕子,有件事必须得告诉你。"还是左庶先开了口,他觉得与其让一个突然来到家里的陌生警察宣布她母亲的死亡,还不如由得到她信任的侦探说出来,以此将杀伤力减到最小。 "什么事?怎么突然那么严肃了?"燕子微微笑了笑,认真地听着。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必定要经历一些事情。"左庶双手搭在燕子的肩膀上,直视着她说,"你的母亲遇害了,你必须坚强起来。" 燕子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眶中有比鲜血更加滚烫的液体流出来,无法控制。空气被阻隔在了鼻腔之外,她只能张大嘴,一大口一大口地吸进氧气。雅典娜般佼美的脸孔,在泪水的洗刷下扭曲变形,喉咙深处发出近似动物般的叫喊声,无力而又凄凉。有人说,女人的眼泪可以淹没整颗星球,燕子此时的眼泪虽然不至于淹没星球,但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众人把昏厥的燕子抬到了房间的床上,留下石磊在房间里看护着她。 "死神的右手"调查小组坐在满是电影光碟的客厅里,等待它们主人的归来。 "你们是怎么查到死者身份的?"左庶问。 "多亏了老朱,他想出通过白金项链来寻找尸源,果然奏效。"诸葛警官夸赞着老同志。 "那么那具火灾中的尸体,身份是否也核实过了?" "那人叫于辉,是个警察,曾经是朱勇平的同事。"林琦简述了一遍有关本案其他调查的结果。 死者的职业让左庶如同瑞士手表般精准的大脑开始了运转,做过侦破工作的人都知道,死者的职业和尸体特征往往有着深层次的联系。而燕子母亲尸体的发现地与都市公寓又相隔不远,看来两者或许并非只有"死神的右手"这一个联系点。 "想想两只断掌和火灾中的警察吧!这不是凶手疯狂的举动,而是带有强烈的目的性。"侦探没有完全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对还没有把握的推测往往只说个大概,希望能引出更多人的观点。 "你的意思是两名死者互相认识?"林琦瞪大了眼睛。 "朱警官,你怎么看?"左庶把问题抛向了正在发呆的朱勇平。 "我?"朱勇平听到左庶称呼他为"警官"显得有些腼腆,"我对于辉的死亡毫不知情,而这房子的女主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一时间我还找不着北,谈看法就免了吧!" 老练的托词,让提问者再也无法继续问下去。朱勇平说完,独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左庶搓起了手,以消除自己的提问被拒绝回答的窘迫。但他对这位被"死神的右手"点名进入调查小组的警员来了兴趣:他究竟在沉思着什么?"死神的右手"让他进入调查组的用意又何在? 可谁又能知道朱勇平上午所经历的事情呢?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红眼,方才被电视柜旁数量壮观的电影碟片所吸引。猛然间,朱勇平想到了早上压在剪刀下的那张纸。 纸上写的不全是电影的内容吗?尽管他看过不少电影,但真要他完整说出一部电影的情节来,他却又不知如何说起。他往往只是记得某些精彩的片段,甚至连男女主角的名字都遗忘无余。电影对现代快节奏的生活来说,或许只是在休息时能在眼前跳动的画面,只是打发一百二十分钟时间的一种方式罢了。 朱勇平走进卫生间,再次展开那张"死神的右手"的便条。 当他再次回到座位时,眼角的余光在密密麻麻的影碟中搜寻起来。 第九章 误入洋房 1.误入洋房 拥堵的交通让街道变成了停车场,心急的人们死命地按着喇叭,恨不能像《虎胆龙威》中约翰探员一样开着车在街上横冲直撞。 施戈明找到店员所给的地址时已将近黄昏。妻子的好友庄政所住的这个地方与都市公寓相比较,奢华了许多。那是一座拥有独立花园的小洋房,房子的外墙由红砖堆砌而成,细心雕琢的镂空木窗将房子装饰得古色古香。 报纸已经填满了整个信箱,看样子房子有段时间没人住了。 既然来了,施戈明也不想白跑一趟,他穿过花园的石板路,尝试着敲了一下门,无人应答。他下意识地转了转门把,都市公寓看见尸体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他脑海中,不过这次门是锁着的。 施戈明倒退着走出小洋房的花园,仰望这幢漂亮的独立建筑。他的脚不小心刮倒了石板路旁的一盆小草,在那下面,居然藏着一把闪烁的钥匙,从它没有粘带一丁点儿泥土来看,最近还有人使用过它。 施戈明警觉地看了看身后,发现没有路人注意到他是在别人的家里。施戈明决心冒一次险,为了妻子,没有什么是他豁不出去的。这小洋房里,说不定就有能找到妻子的线索。每个深处绝望中的人,总是会对任何无关的事物产生美好的联想。 钥匙无疑是属于这座小洋房的,施戈明听到锁舌发出的"喀嚓"声,门打开了。 老房子独有的木头气味独特而又芬芳,屋内部的格局和布置让施戈明感觉犹如置身于《鬼哭神嚎》的凶宅之中,再加之又是独自一人闯入陌生的大房子,恐怖的气氛愈发浓烈,施戈明的鸡皮疙瘩随着脚下木地板的"吱呀"声冒出皮肤。 虽然知道房子里没人,但他还是做贼心虚地压低脚步声,生怕被他臆想中的人听见。 从房子内部的装潢看,房主是精心设计安排过的,装饰画及装饰摆件的位置都恰到好处,所有的家具成色都很新。施戈明像在欣赏房产开发商提供的样板房一样走上了二楼。 没有窗户的过道幽暗幽暗的,过道地上铺着一层深色的地毯,松软的地毯让脚很舒服。过道的尽头和右侧各有一扇房门,施戈明扶着木制的护墙板,在黑暗中向尽头的那扇门走去。 冰凉的金属把手被拧开了,里面是一间卧室。房间的窗帘挡住了黄昏的落日,透过窗帘钻进来的光线,使得房间温暖而柔和,同《惊情四百年》中吸血鬼的居所如出一辙。 施戈明不敢拉开窗帘,也不敢开灯,怕引来附近邻居的注意。等他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房间里的家具便依稀可见。在床头柜上,一个杯子下压了一张纸片,移开玻璃杯拿起纸片,施戈明几乎是贴着鼻子才看清这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的合影。看着照片上的女人,施戈明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体态和形象仿佛是妻子孙曼丽。在这光线如此贫瘠的房间里,施戈明实在难以辨认,于是他把照片塞入了裤子的后袋中。 身旁床上的被褥凌乱地铺开着,勾勒出一个人形。床头顶上一盏吊灯垂得很低,一幅抽象画斜挂在洁白的墙上。 难道床上有人?施戈明不禁一惊。然而好奇心还是让他化身为《午夜凶铃》中的女主角,大胆地伸手去掀那床被子。 一股说不清的气味从被褥下扑鼻而来,身为医生的施戈明知道,这是死人的味道。 它一动不动,胸脯没有活人呼吸时的起伏,鼻孔也没有扩张活动。在这个房间里,竟然躺着个死人! 施戈明倒不惊慌,死者的表情安详,凭着经验,他估计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作为外科医生的他,对于正常死亡的人没有恐惧感。 随着被子不断被向下掀开,施戈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低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居然又是一具断掌的男尸!尸体的双手平放在身体的两侧,可右手明显比左手短了一截,处于半凝固半黏稠状的液汁扯起一块,恶心程度简直不亚于《困惑的浪漫》中的腐尸。 施戈明甩开手中的被子,没命地跑了起来。他几乎是从楼梯上滑了下去的,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雕花的大门。 太阳已经落山,外面的路灯都亮了起来,一位正努力将《新民晚报》塞进小洋房信箱的邮差惊讶地看到,从花园里冲出一个裤子上有血迹的男人,发疯似地跑进一辆黑色马自达,车子一溜烟消失在了街角。 邮差望着小洋房敞开的大门,纳闷地扫了眼汽车拐过的街角。突如其来的事件发展得太过迅速,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袭来,才发觉刚才不是幻觉,他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个男人裤子上的暗红血迹,以及他的车牌。 邮差丢下报纸,在手机的键盘上按下了两个"1"和一个"0"。 2.永渔角 从王杰镜片中反射出一串串十六进制的代码,计算机系的他想通过聊天工具追查"永远是索取",也就是"死神的右手"的IP地址,进而能够知道他上网的地点。 "死神的右手"最近一次登录是在东区的一家网吧里,但日期却是很久以前的,最近几次和燕子聊天的时间,都查不到对方的登录地址。 其余所有的登录地址都来源于同一个地方。由于IP地址被设置了反追踪系统,无法得知详细住址,王杰只能查出其大概区域,那是上海东区的某处。看样子那里就是连环杀手的藏匿之处了,这个情况需要向警方通告一番,但在这之前,王杰还是先给朱虹挂去了电话。 "以往'死神的右手'作案地点全部在东区,再加上你查出的IP地址,我想那里就是他的老窝了。"朱虹同意王杰的观点。 "我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警方吧!" "也好,再调查下去我怕会有危险发生。"朱虹知道这个案子对任何推理爱好者来说都是一次挑战,轻易终止自己的调查成果并非易事。 "对了,那些类似诗歌的文字你想到它的含义了吗?" "还没有,完全领悟不出。也许和电影有关吧,那上面提到了《辛德勒的名单》,我看过。" "那我再查一查。"即使不能亲手抓住"死神的右手",王杰认为只要自己出了一份力,一样是英雄。 网页停留在中国最大的搜索网站的首页。读了一遍那首由凶手编制的诗歌,王杰决定一句一句来查询,他在空栏上输入了"华莱士"三个字。 "华莱士"是个外国人的姓,王杰要找的肯定不是美国NBA中的篮球明星"大笨钟"本·华莱士。 网页显示搜索结果共有247000条,这样查下去,工作量太可怕了。刚才电话中朱虹推断这张纸和电影或许有关系,于是王杰在搜索栏"华莱士"的后面又加上了"电影"两个字。 跳出一页写满"威廉·华莱士"的网页,这个华莱士带领苏格兰人民与入侵的英格兰军队浴血奋战,最终,他们赢得了胜利。华莱士是苏格兰的民族英雄,而他最终死在了敌人的断头台上,至今苏格兰很多地方能看到他的纪念碑。 而美国好莱坞则把他的事迹改编成了一部经典的电影--《勇敢的心》。 王杰记下电影的名字,继续查询第二句。 当把每个句子中的电影归纳出来的时候,他对其中的含义仍百思不得其解。谜般的诗词中总共隐藏着八部电影,依次是《勇敢的心》、《辛德勒的名单》、《雨人》、《角斗士》、《肖申克的救赎》、《钢琴课》、《泰坦尼克号》以及《七宗罪》。 这些电影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经典的好莱坞大片。 王杰尝试着用这些电影的名字排列,甚至用他们的起首字进行组合,可结果却是出现了更加难以理解的句子。 "勇辛雨角肖钢泰七。"王杰反复琢磨这几个字,认为其中一定还有差错。 《肖申克的救赎》和《泰坦尼克号》这两部电影还有其他的称呼,王杰又试了一试用《刺激1995》和《铁达尼号》取代之前的名字。 王杰轻声念出了新的结果:"勇辛雨角刺钢铁七。"似乎有了点感觉,他翻到第二句话--"众人遍寻不着辛德勒的名单。" 也许《辛德勒的名单》不需要夹在其中,把"辛"字剔除,句子成为了七个字,"勇雨角刺钢铁七",仿佛在哪里听到过。王杰闭上眼睛,先忽视这些字,只是根据读音来回想,或许这些只是出谜者给出的同音字。 最终,王杰在电脑上打出了心中的答案:"永渔角"和"刺钢铁骑"。 虽然还不知道"刺钢铁骑"的具体意思,但"永渔角"这个地方王杰有所耳闻,那里又名西羽岛。 "死神的右手"是在暗示着什么呢?是他在那里藏了什么东西要解开谜底的人去取?还是留下陷阱等待自作聪明的解谜者自投罗网? 那么复杂的谜题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目的,况且王杰并没有完全解开整个答案,对"刺钢铁骑"以及最后一句"幽蓝色的天堂就在眼前"的意思仍旧一头雾水。 或许去一次西羽岛看一看,目前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这样的探险不叫上朱虹,这位推理社团的美女侦探一定会大发雷霆的。于是王杰按下了手机的重拨键。 3.女儿的抉择 侦查技术人员浩浩荡荡开进了燕子的家里,他们提取的不只是燕子母亲孙曼丽的生理证物以便同尸体进行比对,而且他们还搜查了整个房间,因为都市公寓看门人在传达室里捡到的可疑水果刀上刻着的"S.G.M",与燕子父亲的名字"施戈明"的拼音首字母完全匹配。 诸葛警官曾经苦苦思索,都市公寓的纵火焚尸案,凶手到底是屋主刘韦、"死神的右手"、现场留下脚印的人,还是另有其人?"死神的右手"已经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凶手,那么理论上那个残缺的女式高跟鞋印的主人嫌疑最大,公寓主人刘韦的嫌疑也不小,但此时施戈明的名字已经超越了两者,被写在了卷宗嫌疑人栏的最上面。 醒来的燕子眼眶周围泪痕未干,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在了一起。她蜷缩在床上,孱弱的样子令人怜爱。 林琦警官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保持住一名警察在查案时的口吻:"燕子,现在我必须要你看一件东西,你要老实说出这件东西是谁的。"说完,她举起了装在透明塑胶袋里的那把水果刀。 燕子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上面有她亲手刻的"Happy Birthday"以及父亲名字的字母缩写。 当母亲的尸体被确认之后,警察拿来一把属于父亲的水果刀要女儿指认,这喻示着什么,连推理社团中头脑最不灵光的石磊都能明白。 "我没见过这把刀。"燕子很肯定地回答了一句谎言。 在亲情面前,正义只能靠边站,并不是所有高举"大义"两个字的人真的就能"灭亲"的。 "我必须郑重地警告你,如果你所说的经查实是在说谎,那么你就构成了伪证罪。"林琦提醒着这个还不算懂事的孩子。 燕子赌气地不再作声。 面对一个正承受痛苦的小女孩,林琦的大嗓门也叫不响亮了。 门口响起了左庶的咳嗽声,林琦无可奈何地开门走了出去,擦身而过时将水果刀塞进了左庶的怀里,郁闷地轻叹一声,将录口供的重担托付给了左庶。 左庶递给了石磊一个"出去"的眼色,他在推理社团对旧案进行过一番 "演讲"之后,石磊就再也没有做过违背他的事情了。 "如果你不想再失去父亲的话,就必须说实话。"左庶从根源上解除了燕子的防线。 "我父亲有危险?"燕子咬着干涩的嘴唇问。 "全上海的警方现在都把他当一个杀人犯来抓捕,而他又在追查一个连环杀手,你必须帮助警方了解真相,而不是去隐瞒些什么。我相信你的母亲希望你做个诚实正直的人。" "我能问你件事吗?" "愿意效劳。" 燕子正视着左庶的眼睛,问:"你认为我父亲是凶手吗?" "不是。"左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的眼睛能给人勇气,也能令罪犯胆寒。 不一会儿,左庶走出了女孩的房间,燕子承认了那把刀是自己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她之所以会对左庶坦白,因为名侦探左庶给了她对父亲清白的无比信心。 而左庶的坚定回答,并非是为了骗取女孩子的口供。按他的性格,他只会在有了把握的情况下才会给出他的观点和答案。 一个如此深爱自己妻子和女儿的男人,会在杀了一个警察之后,起早贪黑地寻找失踪的妻子,从犯罪心理学上讲,简直是匪夷所思。 况且接二连三的案件发生至今,某一个人的举动太过于反常了。 当所有侦查人员都在忙碌的时候,朱勇平却在房主珍藏的DVD柜中翻寻起来,他挑出了八部电影。 亲爱的读者,您如果没有忘记刚才王杰的查询结果,那您应该还能说得出那八部电影的名字。 诸葛警官小心地站在角落里,督促着手下的工作,希望能在月上枝头前收队返回。他的手机又在口袋里不安分地响了起来。 听到电话中对方说出的内容,诸葛警官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麻花。在结束通话按下红色按钮的时候,诸葛警官对左庶和林琦警官说:"在市中心的一栋洋房里,又发现了一具断掌男尸,这次我们有目击者看到了凶手的样子。" 第十章 照片上的警察 1.照片上的警察 2.刺钢和铁骑 3.凶手的失误 "凶手居然给了一具我们已经发现的尸体!"左庶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说明了什么?" 1.照片上的警察 希望那个邮递员没有报警,也没有看清自己的车牌号码,施戈明在心中胡乱地祈祷着。现在那间洋房里到处都是施戈明的指纹了,事情已经不是靠嘴巴就能够说清楚的了。 施戈明头脑反复出现那两具尸体的断掌,神志混乱的他把刚点上的烟丢出了车窗外,结果想再点一根的时候却又忘记打火机放哪儿了。他捏到口袋里硬硬的一张纸,是方才从洋房里偷出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如雪,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粉红色的套装女人味十足。右边是一位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一套警察的制服在他身上妥妥帖帖,显得高大威武。 女人是年轻时的妻子,那时的容貌令施戈明迷恋至今。可是那个警察,施戈明却从未见过,也没有听妻子提起过。 照片的背面有着一行刚劲的钢笔字:"一九七九年摄于永渔角。" 再翻回正面,施戈明看到两个人身后的背景正是当年西羽岛上唯一的银行,也就是二十年前遭到抢劫的那家银行,那时候永渔角还没有更名为西羽岛。 一闪念之间,施戈明突然觉得这个警察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他漂浮在表面的记忆,像一锅汤里不听话的麻油,怎么捞也捞不起来。 现在是该寻求警方帮助的时候了,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希望太渺茫。从妻子失踪开始,整个事件就像跌进了诸葛亮摆的八卦阵之中,遁入其中简直无法抽身。汹涌的谜团接踵而来,[奇+书+网]令人无法找到"生门"的方位。再这样下去,施戈明害怕自己也会成为一具没有右手的尸体。 知道妻子过去的人一个个离奇死亡,而妻子则至今下落不明,忧心忡忡的施戈明这才摸到打火机,点上了火缓解些许心头的紧张。 外科医生尝试着让头脑清醒,换个角度思考有关妻子的事情。去都市公寓的那晚,妻子真的杀害了那个男人吗?施戈明之所以认定是妻子杀害了那个男人,因为当时他看到妻子跑出公寓的时候,手里似乎拿着个亮闪闪的东西。看到尸体以后,回想起妻子惊恐的样子,他才认定妻子杀了人。 现在反过来想一想,假如妻子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呢?看到被谋杀的朋友,待在犯罪现场的人第一反应是逃跑,这的确没错。《心慌方》中的这个情节不止一次出现在电影电视剧里,富有戏剧性的真凶往往不是拿刀的那个人。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呀,要是这样的话,妻子为什么不报警呢?即使不报警也应该回家来,一走了之,事情迟早是要暴露的。 天突然下起雨来,路上悠闲的行人狼狈地奔跑起来,这才勾起了施戈明回家的意念。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有一条来自女儿的短消息:"爸,妈妈被人杀了。家里来了警察,他们说你是凶手,这是真的吗?" 施戈明的心脏一阵绞痛,手机从手里滑落,在撞击几次后躺在了脚踏板下面,屏幕上一道裂痕,如同《活死人之地》中一个个僵尸裂开的嘴。 没想到苦苦找寻的妻子已经不在人世了!给自己带来祸害的一定就是那把遗失的水果刀,现在连送水果刀给自己的女儿都为案件所累,她艰辛地承受着人世间最大的痛苦,幸福的家庭顿时荡然无存--至少表面上曾经是幸福的。 疲惫的身心加上沮丧的心情,使施戈明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了驾驶座上。他额头开始微微发烫,躲在漆黑一片的车内,任凭外面狂风大雨,完全一副木然的表情。他嘴里喃喃自语,默默读着燕子发来了短信息,一滴液体滑过他雕塑般的脸,不是雨水,而是从他冰冷而闪着寒光的眼睑中溢出来的。 他的嘴形定格在了"察"字上,他想到了在哪里见过照片上的警察。 都市公寓起火后,施戈明在公寓门口看到一辆警车上下来四个人:开车的女子,副驾驶座上焦虑的男人,后面则是胖警官和颓废的奇怪男子。白色的警车上写着"东区警局"的字样。 施戈明猛然觉醒:照片中的男人就是副驾驶座上的朱勇平! 拍掉身上的烟灰,发动车子,施戈明在黑暗中掉了个头,朝东区警局的方向驶去。虽然他现在急切地想搂住亲爱的燕子,但他不得不去摇醒冬眠的正义,那双笼罩天空的黑暗之手,是时候该有人来斩断它了。 邪恶的黑雨戏谑迷途的苍生,不知是谁遗忘了上帝的叮嘱。 2.刺钢和铁骑 当背着大包小包的王杰看到只提拎着一只手提包的朱虹时,不禁羡慕起对方的性别来。 "快上车吧!我生怕你赶不过来,连行李都不敢放进行李箱。"边说着,王杰边把大挎包塞进已经满满当当的大巴士肚子处的行李箱里。 今天王杰穿了一身绿色的休闲装,脚蹬特意为远行而准备的旅游鞋,看起来活力十足。 长相粗犷的长途车司机使劲压下行李箱的门,熟练地将和他身体一样笨拙的大巴士倒出了拥挤的汽车站。 "你包包里都装了什么呀?"朱虹好奇地问。 "我带了些钓鱼的工具以及一些摄影的器材,要做个详细的实地调查。"王杰天生具备德国人的严谨作风。 "从汽车站开到西羽岛要多久呀?" "大约需要三个小时,下午一点就能到了。"王杰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一会儿,这是'死神的右手'给我们的一通奇怪密码,我把我破解的答案写在了下面,你先自己琢磨着吧!" 王杰侧过身去,扭动了几下身体,不消片刻,头排的乘客都能听到他的打鼾声了。 颠簸的道路令车上的每个人都昏昏欲睡,朱虹看着那些跳跃的字符,眼睛感觉很酸。慢慢地,她也闭合上了美丽的大眼睛,倚在了王杰的身上。 再醒来时,已经是王杰在拍她的脑袋了。 "到了?"朱虹的喉咙因为干燥,变得很嘶哑。 王杰点点头,指着窗外的一块巨大广告牌,只见一个活泼的女孩端着一盆西羽岛特产的鱼,画面旁配有"西羽岛,欢迎你"的字样。 一下车,热情的村民纷纷涌向旅行者打扮的王杰,主动为他提起沉重的包,不由分说地把他俩带进了一家名曰"客来"的农家菜馆。 两人挑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后,老板娘口齿伶俐地为他们介绍起本店的特色菜来,其语速之快实在让王杰的耳朵接受不了。 "老板娘,菜你就看着办吧!"王杰打断了她报菜名的表演,笑着问老板娘,"我想打听件事行不?" "什么事?说吧!"老板娘非常爽快。 "这个西羽岛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永渔角?" "对啊!因为我们这里有条让我们致富的河。"说着,老板娘指着窗外的那条清澈的河。 老板娘见两位小青年饶有兴趣地听着,于是滔滔不绝起来:"几年前我们还一直用'永渔角'这个名字,但政府规划部门为了要统一规范地名,将我们这里称为西羽岛。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们这里农家菜的招牌就是那条河里特产的西羽鱼。" "原来如此。"王杰破解了暗语的一部分,另外"刺钢铁骑"的含义他也想问问,"老板娘你知道'刺钢铁骑'吗?"王杰故意把那四个字讲得口齿不清,因为他也不知道密码中的四个字怎么念。 "什么骑?" 看着一脸惘然的老板娘,王杰摆摆手道:"没什么,你还是先上菜吧,我的肚子都呱呱叫了!" "好!马上来。"老板娘这句话不知是对王杰说的,还是对邻座那个一脸不高兴的女人说的。 "哎--哎!老板娘,再来盘西羽鱼吧!"朱虹笑嘻嘻地看了看王杰。 "好嘞!" "这顿你请客?"王杰看着朱虹那么爽快地点菜。 "不是啊,我钱包没带。" 王杰无语。 酒足饭饱之后,王杰悠闲地剔着牙。 "你说'刺钢铁骑'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关于这个问题,刚才在车上我已经发短信问我的同学,知道了'刺钢'的意思。" "是什么?" 朱虹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说:"这其实是一种军事上运用得非常广泛的东西,用来阻塞道路和封闭障碍物中的通道,就是阵地上常见的那种布阵用的刺钢铁丝网带。" "是那个吗?"王杰指着窗外的那条河。 朱虹放眼看去,见到在那条河边由于没有非常牢固的河堤,村民们只是沿河用铁丝网拉起了一条长长的隔离带,铁丝网上的尖刺煞是吓人。 谜题中的答案揭晓了,在这个"永渔角"真的有"刺钢",那么"铁骑"相信就在不远处了。 沿河漫步,王杰和朱虹追寻着铁骑的踪迹。潺潺河水清透而又冰凉,河两岸种着光秃秃的树木,除了铁丝网有几处断开的捕鱼口外,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幽蓝色的天堂就在眼前"就句倒是可以解释,也许和这蓝色的河水有关。 "朱虹,你想过通过这些密码最终我们会找到什么吗?" "没想过,也许是解开凶手秘密身份的通道吧。" "凶手主动给我们的谜语,我想里面不会有能找到他的线索,毕竟他不是'Zudiac',所以可能我们找到的将是一具尸体。"王杰一直有这样的担心。 "学长,你别老想些恐怖的事情,就算找不到,我们就当来这里旅行好了。" 朱虹在推理社团里总以冷美人的形象示人,此时王杰却感受到了她可爱的一面,内心一股暖流涌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激活了身上的每个细胞,|Qī+shū+ωǎng|心脏莫名地撞击起胸膛来。 "看!我们找到'铁骑'了!"朱虹良好的视力使她看见了远处的一个修车行。 王杰即使眯起镜片后的眼睛,也无法看见修车行的招牌:"那上面写着什么?" "铁骑修车行。" 到达"永渔角"沿着"刺钢"走,就能到达"铁骑"。看来,最后的谜团只有那句"幽蓝色的天堂就在眼前"了,它和任何一部电影都不匹配。 王杰和朱虹小心谨慎地走进了满是污迹的修车行。 3.凶手的失误 有人说,女人的转变足以令世界塌陷。 当燕子承认那把刀是施戈明的后,这孩子却自顾自地发了一条信息给父亲。这让林琦转变成了一个严厉的警官,或者说,一直在女孩子面前扮温柔的林琦,终于恢复成了真正的自己。 "你这样的行为是妨碍司法公正,我现在就可以拘捕你,知道吗?"林琦真的生气了。 燕子畏畏缩缩地抱着手机,躲在左庶的后面。 "你这么凶干什么呀?不就发了个短信嘛,能有多大事情?太小题大做了,真是的!"愣头青石磊挺身而出,为委屈的燕子打抱不平。 "你、你、你是什么人?"林琦被气到胸闷。 "我叫石磊,燕子是我的学妹。"石磊一派大侠风范,面对凶悍的林琦警官毫无惧色。 "你一个毛头小子杵在这里干什么?现在我们在办案知道吗?给我出去!"林琦发怒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快被震聋了。 "我只看到你骂人,没看到你在办案。" 从林琦进警局开始,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她虽然是个警察,可毕竟只是个女人,在那么多部下的面前,林琦被气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左庶忙在一旁打起了圆场:"我看大家工作做完的话,我们就先回去吧!让燕子好好休息休息。" 诸葛警官也发号施令,将房间恢复成原状后全线撤退了。在燕子给父亲发短信后,想必她的父亲不会回家来了,留在这里也是枉然,所以诸葛警官只安排了两名专案组的队员在楼下留守。林琦气呼呼地独自先回警局了,临走前白了一眼给她难堪的毛头小子。 左庶优哉游哉地走在队伍最后面,他突然微笑着对低头冥想中的朱勇平说:"朱警官,有什么发现吗?看你做了不少的笔记啊!" "暂时还没有,都是些没用的线索。"朱勇平在左庶面前晃了晃那张"死神的右手"给他的诗歌,很快地塞进了口袋。 "我们几个被'死神的右手'钦点的调查组成员,待会儿在警局里开个会吧。我想大家今天的收获都不少吧!"左庶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眼睛鬼祟地瞄了一眼朱勇平放纸的口袋。 "你怎么还没走?"房间里传来燕子的声音。 左庶又从走廊折回到了燕子的家里,石磊正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你快走吧!别回家太晚。"燕子很感激刚才石磊为她出气,但现在却不得不赶走这位恩公。 石磊不知趣地继续忙活着:"没关系,我帮你弄点吃的吧,你都饿了一天了。" "小子,快走。"左庶语气平和,却有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想陪陪学妹……" "如果你再不走,我保证会让刚才那位女警官来带你走。" "可是……"石磊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小学妹的家。 燕子终于能躺在安静的家里了,她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给爸爸发去的短信,他应该早已收到,可他为什么不回复呢?莫非…… 燕子摇头试图驱散这种可怕的想法,心事重重的她反正也睡不着,于是掏出那本有关"死神的右手"的软皮本看了起来。 夜晚降临的一场大雨洗刷着肮脏的城市,路灯洒下橘红色的光,驱散了冬雨所带来的寒冷。在东区警局的办公室里,"死神的右手"专案小组的四名成员共聚一室,就近期的系列杀人案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争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林琦与朱勇平的身上,朱勇平首先对都市公寓中断掌男尸与马路上断掌女尸的关联作了推断。他在座位上跷着二郎腿说:"我觉得杀害都市公寓中于辉的人是那名女死者的丈夫施戈明,起因可以假定为情杀。女死者孙曼丽在都市公寓和情人于辉幽会,而她的丈夫尾随至此,盛怒之下杀害了情敌于辉。混乱之际孙曼丽逃出了公寓,所以会在现场找到她的脚印,而看门人看到的女人应该就是她了。因为看门人的失职,所以凶手施戈明得以自如地进出凶案现场。从目前他潜逃的状况来看,基本可以锁定凶手了。" 林琦对此种推论提出了几点质疑:"你的推断虽然合乎常理,但有几个疑点还是没有解释清楚。施戈明为什么要切下死者的手掌呢?如你所说,施戈明是冲动之下杀人的,那么他怎么可能悠闲地切下死者手掌呢?激情犯罪者作案后的第一反应该是远离犯罪现场才对。如此一来,布置机关制造火灾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也许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谋杀,从看门人没有见到凶手出入就可以看出来。切下死者的手掌只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凶手是'死神的右手',而打给我电话的也许根本不是'死神的右手',一切都是施戈明策划的阴谋。" "那为什么于辉要跑到其他人的家里去偷情呢?" "因为于辉和402室的住户以前都在西羽岛待过,不排除他们是好朋友的可能性。" "我同意老朱的看法,"诸葛警官也掺和到了辩论之中,"孙曼丽之死原本就背离了'死神的右手'一贯的作案风格,而两名断掌的死者孙曼丽和于辉都在西羽岛生活或者居住过,他们很有可能彼此早就认识。偷情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因为老朱也是来自西羽岛的。" "没错,我大胆推测,在孙曼丽逃出都市公寓后,她的丈夫施戈明为了灭口,从后赶上将其杀害,同样切下她的手掌。或许由于某种原因,比如有过路人之类,他来不及带上断掌就匆匆逃离了现场。"朱勇平又补充道。 "照你这么说,打电话给我们的是伪装成'死神的右手'的施戈明?"林琦问。 "对。"朱勇平斩钉截铁地回答,这是他加入专案小组以来,第一次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这样也可以解释于辉的那只断掌是他留在电话亭里的,因为正是他杀害了于辉带走了他的断掌。" "这不太可能!"林琦以最直接的方式反驳道,"如果是他想把案件推到'死神的右手'身上,那么电话中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一些案件的细节,并且告诉我们凶手不是自己呢?" 诸葛警官和朱勇平一时语塞。 林琦继续说:"我认为都市公寓402室的住户刘韦倒应该是我们的头号疑犯。一名警察在他的家里被杀,而他却神秘消失,至今杳无音信。他也同样来自于西羽岛,为什么不会是他和孙曼丽在幽会呢?" "不管怎么说,西羽岛成为了本案的关键。我们所知的三名嫌疑犯,女死者的丈夫施戈明、402室的住户刘韦以及'死神的右手'目前都不在我们掌控之中,而我们手头又多了一具断掌男尸。" "初步的勘察报告已经在各位的手上了,死者名叫庄政,被杀在自己市中心的洋房中,根据邻居和邮差的反映,已经将近一周没有人看见他出门了。而其死因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死亡时间约在过去的四天至五天之间。尸体的右手被人齐刷刷地剁下,不过是在他死后才被切下的。傍晚送报纸的邮差看见了嫌疑犯,素描师已经为嫌疑犯画出了一张肖像画,大家自己看看吧!" 一张老练的素描夹在文件夹的最后一页,画中的中年人鼻梁笔挺,唇型也很迷人,头发打理得也十分整洁,应该会是个很受妇女欢迎的男人。 大家都看到过施戈明家里的照片,素描画与施戈明的相似度几乎达到了90%,只是照片中的施戈明眼睛中充满了温柔,而素描画上的他恶狠狠地盯着每一个看着他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这名新死者庄政,也是来自于西羽岛。"左庶总是在不为人注意的时候说出令众人吃惊的话。 "这个还没来得及调查。"诸葛警官迟疑了一下说。 "如果是的话,说明了什么问题?"林琦问。 左庶并不作答,只是用细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林琦明白左庶在还没有找到充足的证据前,是不会妄下定论的。 "嘟--嘟--"是朱勇平手机震动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打来呀?"朱勇平嘟囔着接起电话。 "喂!你好。" "你好啊!专案组的先生小姐们。"电话里传来地狱般的声音。 朱勇平打着哑语告诉其他人,来电的人是"死神的右手"。 手机被切换到了免提,听筒里的声音显得更为空洞。 "找到真相了吗?"提问者的语气很轻佻。 "还差一点。"朱勇平抢着回答,这遭到了林琦的白眼,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形势只会在敌人的掌控之中。 "我给了你们充足的时间,你们却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这让我的游戏玩起来是那么的不顺畅,所以我要给你们一些小小的惩罚,用以鞭策你们乌龟般的进度。好了,听好吧!在朔阳路的小洋房里,我留给了你们一具尸体,还有一件珍贵的纪念品,相信会对你们破案有帮助的。哈哈哈哈……"说完,电话就只剩下长长的盲音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诸葛警官皱着眉头,他的制服已经不如早些时候那般笔挺了。 "凶手居然给了一具我们已经发现的尸体!"左庶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说明了什么?" 第十一章 深夜跟踪 1.深夜跟踪 凌晨二点,随着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减少,雨势也有所缓和,打在施戈明面前玻璃上的雨点已不再密集。 三个小时前,他看到一队警车驶进眼前古老的东区警局之中。从那以后,施戈明就盯着每一个走出东区警局的人,但没有那个照片上的男人。从马路上能看见东区警局大楼的所有窗户。那些装有铁护栏的房间是用来审问犯人的,在没有护栏的房间中,只有一间的灯还是亮着的。 施戈明心里明白,最近一连串的事件全源自二十年前的那起银行大劫案。 当年劫案所遗失的巨款或许就在妻子以及她的两位好朋友手中。看来照片上的那个警察坚持不懈追查着巨款的下落,终于发现了妻子的破绽,而正直的执法者却鬼迷心窍,想要独吞这笔钱,于是逐一杀害了知道这笔巨款下落的人。 按照这个思路推理下去,妻子孙曼丽为何知道这笔钱的下落?这让施戈明感到意外。 难道当年那起抢劫案的幕后黑手竟是自己的妻子?她是一个完美的内应,又对银行的一切了如指掌,再加上她两个朋友的支援,可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抢劫团队。那么那两个被打死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冲入后为什么没有找到其他的劫犯呢? 这些问题施戈明还是无法解开,外科医生的头脑远未达到像名侦探那样的灵敏。而妻子的噩耗让他把目标对准了朱勇平--唯一一个关系网上还活着的人,所有的谋杀他都是第一嫌疑人。 施戈明相信自己的直觉,尽管有些谜团还有待摸索。 终于,目标人物出现在了东区警局的大门口,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突然穿过马路向施戈明这里走来。 施戈明赶忙压低身子,脑袋滑到了门把手的高度,嘴里低声骂了句:"该死的警察,难道发现我了?" 但对方似乎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径直朝他的马自达后方走去。施戈明从后视镜中看见朱勇平绕过一个电话亭,向右拐过了墙角。 施戈明连忙下车,他拉紧领口,在绵绵细雨中跟踪起来。在"007"系列电影中学来的盯梢技术终于可以用于实践了。 施戈明知道朱勇平一定去过了自己的家,也许会认出自己的容貌,所以他始终和朱勇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朱勇平似乎也十分警觉,在雨中走得很匆忙,到拐角之处每每会回头顾盼。大约步行了十分钟,朱勇平终于走进了一栋六层的楼房之中。几秒钟后,施戈明在远处看到了一楼左侧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施戈明刚想直跟入内,却看到楼房门口的人行道上,两名身着雨服的巡防队员悠闲地晃荡着,他只得暂时忍耐躲在街角,冰冷的雨水已经从外衣入侵进来,如同镰刀般划过皮肤,毫不留情地带走他的体温。原本就有点不舒服的施戈明,此时湿漉漉的衣服使他更加难受。 两名巡防队员好像故意在阻挠施戈明一样,他们躲进了那栋朱勇平居住的楼房。黑暗中的楼道亮起了两个小红点,烟雾飘散出来,被细雨冲得支离破碎。 施戈明足足在雨中淋了十分钟后,两名巡防队员才又重新开始他们的工作。就在巡防队员离开的那一刻,朱勇平偷偷摸摸地走出了楼房,向楼房旁的小路走去,进了一条死巷。 很快,一辆警车倒出了巷子,在朱勇平家门口悄然停下。朱勇平小心地关上车门,健步跑回家中。 朱勇平到底在搞什么鬼?施戈明不禁揣测起来,他入神地看着马路对面那栋楼房的一楼,竟然把下雨的事情给忘记了,任凭雨水从头至脚浇灌自己。 他的耐心还是得到了回报--他眼睛所看到的几乎令他窒息。 朱勇平拖着一捆沉重的东西缓慢地从楼房向汽车移动,他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用棉被包着,外边用绳子严严实实地扎了十多圈。看他费力的样子,这捆东西的重量应该相当于一个人的重量。 会不会就是一个人?一个死人?施戈明感觉寒意从背脊向上蔓延至头皮,他不由打了个冷颤。那捆东西越看越像一具尸体,而且从形状大小看,应该是个男人。 朱勇平费力将那捆东西搬到汽车的后备箱里。有一样小东西掉在了地上,朱勇平并未察觉,他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跨上汽车,放掉手刹,让汽车自己滑行十几米后才点火发动汽车,向南驶去。 施戈明想要回到警局门口取车为时已晚,他只好走到刚才朱勇平掉落东西的地方,拾起朱勇平遗失的那件小东西。 一道闪电突如其来,施戈明手中的东西被闪电照亮,是一只男式的皮鞋。 正义跌跌撞撞宿醉街头,撒旦的种子开始绽放出了死亡的花朵。 2.维修工之死 朱虹和王杰来到"铁骑"修车行后,在店铺里压根儿就没看见密码诗歌中所说的幽蓝色的东西。 一个满脸油污的人突然从一辆宝马跑车底部钻了出来,吓了朱虹一大跳。 "你们有什么事吗?"维修工口气非常粗鲁,他手里拿着一个灯泡,边说边朝地上吐了口痰。 "随便看看。"王杰敷衍着说,他没法对维修工说,他们是来找什么"幽蓝色的天堂"的。 "有什么好看的!"维修工从地上爬了起来,凶巴巴地要把他俩往外赶。 "叔叔,我们就看一下,马上走,谢谢你啦!"朱虹嗲声嗲气地对维修工说。 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抵抗住上海姑娘的撒娇,况且又是如此一位貌美的女孩子。 "好吧,那你们快点看好走人。"维修工松了口,贪婪地扫视着朱虹的身体。 他们两人无视维修工的存在,在不大的"铁骑"修车行里转悠起来。 "铁骑"修车行是一间临时搭建的房屋,它是由墨绿色的帆布围起来的,支撑帆布的是一根根类似脚手架的钢管。四周的墙上挂满了汽车的配件,角落里堆放着不少黑色橡胶轮胎,屋里半空中绑着一条铁丝,上面吊着几根沾满喷漆的毛巾,车行的正中还斜挂着一口大罩灯。车行的大门是两扇非常大的滑动钢门,门上金黄色的铁锈不时往下剥落。一辆停在屋子正中的汽车让整个车行显得拥挤起来,整个车行里也就这么一个人在工作,没有其他人。 "师傅,请问你这里为什么叫'铁骑'修车行?"因为这里只有一个人,王杰只能向态度恶劣的维修工提问。 "我怎么知道?我来这里时它就这么叫了。"得到的回答让人恼火。 "这里没有什么'幽蓝色',况且这个车库是临时搭出来的,不像能藏什么东西的地方。"朱虹泄气地说道。 "或许是从这里眺望远处的某个地方就能找到答案,也可能是依照太阳光的投影来定位,总之,谜题的答案就在附近了。"王杰有些无法接受失败,他煞费苦心解开的密码难道会有误差吗? "你们快走吧!我忙着呢!"维修工背对着他们大吼着。 朱虹拖着王杰悻悻地走出了"铁骑"修车行。 王杰心里就像流水般弯七拐八,最后一句的密码令他想破头皮也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幽蓝色的天堂"究竟是指什么呢? 整顿晚饭的时间王杰的脑子里只有这个问题,朱虹给痴痴的他夹了口菜,宽慰道:"别想那么多了,这些谜题可能只是'死神的右手'转移警方注意力的道具而已。" "不可能,这么繁琐的密码不会只是开玩笑这么简单的。"王杰要强的个性常常使他沉迷于一件事情无法自拔。 "看来你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啊,今天我们只能住在岛上的旅馆里了,最后一班车已经开走了。"朱虹摊开双手,表情很无奈。 "这样最好不过了,明天一早我再上'铁骑'修车行瞧瞧去。"王杰见还有希望,又恢复了食欲,"哎--别全吃啦,你给我留点西羽鱼啊!" 这一夜王杰他们睡得很沉,仿佛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与他们无关。然而,正是王杰他们的到来,这个平静的村庄里一场谋杀案已经悄悄拉开了它血淋淋的帷幕,而凶手杀人的手法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天一早,朱虹敲响了推理社社长的房门。 "快醒醒,外面聚集了很多人,好像是'铁骑'修车行出事了!"好几分钟没动静,朱虹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又狠狠地拍打门板,直拍得手掌生疼。 还是没反应,难道王杰…… 正想着,"砰"的一声,门打开了,王杰乱糟糟的头发蓬得老高,他一边戴眼镜,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呀?六点还没到,外边怎么这么吵?" "好像是'铁骑'修车行有人被杀了。" "什么?"王杰的嘴张得老大,满嘴的口气逼得朱虹连连后退。 半小时后,两人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隔着维持秩序的警察,踮起脚尖,引颈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天遇到的那个维修工卧倒在那辆他修理的宝马车里,宝马车的门和窗紧闭,透过挡风玻璃能看见他那张发青的脸,长长的粗麻绳从他脖子处散乱下来,他的舌头像只死去的癞蛤蟆塞在了他黑黑的嘴唇之间。微张的眼睛里只有扩散的瞳孔和爆裂的毛细血管生成的血丝,头部有几处擦伤,看起来像是跌倒的时候撞到的。或许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死者的表情显得很惊讶,似乎对凶手会对自己下毒手的事情始料未及。 宝马汽车的位置相比于昨天稍稍靠近了大门一些,而在昨天停车的位置上,一个窨井盖被移到了一旁,黑洞洞的窨井里传来清晰的流水声。 昨天因为停着车的缘故,这个窨井被遮盖住了。 难道这就是"死神的右手"谜题答案的所在?这不像是一起纯粹的谋杀案,被移开的窨井盖只有王杰和朱虹才了解它的意义--有人捷足先登拿走了其中的东西。 王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窨井旁边,里面除了黑黑的水在流淌外,就只有滑溜溜的石壁了,显然这不是理想的藏匿地点。如果是尸体藏在这里的话,很快就会堵塞这狭小的地下管道。 王杰又检查了窨井盖子,被油漆漆成黑色的铁制圆盘上,凸刻着"下水"两个字,和普通的窨井盖无异。 一闪神让王杰溜进现场的那位保护现场的警察,看见有个年轻人在现场游走,大声呵斥道:"喂!你在那里做什么,赶快靠边站,别破坏现场!" 王杰又站回了朱虹的身旁,旁观着现场十多名警员的勘察工作。一个当地的男人在车行里接受着警方的盘问,朱虹听到问话的警员称呼他为老板,看来这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就是"铁骑"修车行的老板。 一位法医在几名警员的帮助下,打开了宝马车的车门,他在尸体附近蹲下,带着手套的手细致地检查着尸体的各个部位。当他看到尸体的手掌时,若有所思地扫了一圈围观的村民,眼神在王杰身上定格一秒钟后,起身走到了一名看起来像刑侦队长的人身旁耳语了几句。 刑侦队长将头转向了王杰,他带着两名手下走了过来,威严地对王杰说:"请你跟我过来一下,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王杰没有挪步,他从刑侦队长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警方为何需要自己的帮助。 "希望你能自觉,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手铐。"刑侦队长进一步表明了态度,语气也随之强硬起来。 "我想知道为什么?"朱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是谁?"刑侦队长问道。 "我是他的同学,我们一起来西羽岛旅游的。"朱虹这么说,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是恋人,此时的王杰因此而脸红起来。 "看来你们的旅行结束了,你的同伴和眼下的这起谋杀案恐怕脱不了干系。"刑侦队长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3.现场调查 "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吧!"林琦望着窗外的夜色对左庶和诸葛警官说,雨势没有停的意思,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朱勇平走后,剩下的三个人一同上了警车,在闭塞的车厢里,他们才敢大胆地说上几句,因为那个时时刻刻注视着他们的连环杀手不可能潜伏在他们的车里。 "左庶,看你的样子,你不太相信是施戈明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妻子的情人?"诸葛警官对刚才左庶的表现还是非常了解的。 "就这个案件来说,施戈明是凶手的可能性非常低,在许多环节上都有解释不通的地方。让我认为他不是凶手的关键是传达室里看门人捡到的那把水果刀。" "那不是正好证明他去过都市公寓吗?怎么这刀现在反而变成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了?"诸葛警官一时没搞明白左庶这么说的意图。 "在都市公寓的火灾现场我们找到了一把尖刀,而传达室里又发现了一把水果刀。一个凶手怎么会带上两把刀上门行凶呢?从那个沾血的女式高跟鞋的鞋印来看,在凶手杀害于辉的时候,假如孙曼丽就在现场,她要从手持利刃的凶犯面前逃走,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从她尸体上没有任何外伤可以看出,当时她一定是顺从了凶犯的胁迫,没有发起任何抵抗。" 左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说:"当两名死者与西羽岛都扯上关系的时候,我就想到同样来自西羽岛的朱勇平,他才是本案侦破的最关键人物。" "总之,我们要查找一下西羽岛上的这些人以前是什么关系,以及有什么事情的发生把这些人都联系在了一起。"诸葛警官听了左庶的分析,似乎看到了侦破案件的正确方向。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像'死神的右手'这样自傲的人,是不会否认自己杀人的,这对他来说没有必要,因为谁都知道他是个杀人魔头了。而几通打来的电话也不是有人故意伪装成他,因为只有他才会称呼我'左侦探'。" "既然如此,朱勇平刚才的那番推论都是站不住脚的。"听过左庶的分析,诸葛警官觉得自己刚才支持的朱勇平的观点漏洞百出。 "按照你的说法,杀害于辉的人和杀害孙曼丽的凶手是不同的两个人?"林琦尽管不支持朱勇平的观点,但对左庶的推理也持保留态度。 "孙曼丽的死应该就是'死神的右手'所为,虽然作案手法与他往日的命案有所区别,但是他独有的杀人标记--高跟鞋,还是表明了他是杀人真凶。" "别忘记,是红色的高跟鞋。"林琦指出左庶话中的破绽,"孙曼丽的尸体并没有穿着红色的高跟鞋,而是白色的,请不要忽视这一点。" "还记得现场的那个带血的脚印吗?"左庶神秘地一笑,"当白色的高跟鞋沾染上了血迹,再加之是夜晚,'死神的右手'可能出现了差错,将孙曼丽错当成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也就是说,凶手杀错人了!" "你确定打电话给我们的人就是'死神的右手',而你又认为杀害于辉的另有其人,那为什么于辉的断掌是'死神的右手'交给我们的呢?"林琦追问道。 "这个现在我还不太好说。"左庶的心里还是藏着一些未解的问题。 "那么两起案件的尸体都被斩去右手,这又如何解释?不是一个凶手,怎么会同时做出一样怪异的犯罪行为?"开车的林琦抽空朝后座的两人望了一眼。 "如果他知道了这个,我们还需要这么晚回家吗?"诸葛警官适当放松一下大家紧绷的神经。 "呵呵!"左庶不好意思地笑着挠起头来。 "还有,刚才'死神的右手'打来的那通电话,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林琦没有停止的意思,决心打破沙锅问到底。 "刚才的电话的确很反常,似乎'死神的右手'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留给我们的尸体。"诸葛警官也意识到了凶手的失误。 "你们还有没有兴趣?"左庶挠着他的头皮问两位警官。 当然,他们都知道左庶的兴趣指向哪里。 诸葛警官在林琦的肩膀上拍了拍,警车在路口调了头,向市中心方向疾驶而去,在那里还有"死神的右手"留给他们的一具尸体和一个有待研究的现场。 第十二章 计划 1.计划 2.双重密室 3.午夜惊魂 朱勇平知道在西羽岛村外有个杂树林,近几年来,村里人传说在这片树林里躲着一个食人怪物,没有村民敢跨进这个地方一步。 1.计划 每个人都有潜在的能量,只是这种能量很容易被习惯所掩盖,被时间所迷离,被惰性所消磨。 清晨,施戈明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他在朱勇平的门口等了一夜,还是没有等到他回家。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他形容枯槁。车里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头,漫长的黑夜施戈明就是依靠尼古丁保持清醒的。 昨天晚上他看到了恐怖的一幕,一个警察在深夜两点搬运一具尸体走出了自己的家门,这不亚于亲眼目睹了一场谋杀案。 思想深受西方电影影响的施戈明,从来不相信《无间道》中警匪斗争的大团圆结局,《惩罚者》里的只身消灭恶人的孤胆人物才是施戈明的追求。在他看来,如今凶手是一个警察,报警的话不但他施戈明会有顾虑,而且这对执法部门来说也是一个讽刺。 现在,杀妻仇人朱勇平的惊天秘密已经被他知道,如果就这么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况且施戈明也害怕杀错了人,毕竟杀妻子的真凶他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就是朱勇平。昨天晚上的所见不排除自己看走眼的可能,所以太过武断去杀人不是明智的选择。 也许应该给他一次生存的机会,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利,如果剥夺他人的这种权利,对一个医生来说便相当于见死不救,这将会令施戈明内疚万分。第一次想去都市公寓教训情敌甚至杀人的想法已经让他心生恐惧,要再计划亲手杀掉一名警察的话,施戈明真害怕自己的手会抖得没法握住刀。 必须考虑一个周全的计划,不用亲手杀人,因为医生的手是死神的敌人,而不是死神的使者。计划必须要符合几点要求,除了让该死的人死去之外,不要给其他人造成困扰。更重要的一点是不能让人怀疑是自己干的。这样的话,只剩下伪装成自杀这样一种方法可行了。 正想着,施戈明复仇计划中的反派"男一号"出现了。施戈明计算了一下时间,从他出门到现在正好是四个小时,也就是说他应该将尸体抛弃在了两个小时车程的范围之内。 从车子的后胎运转情况看,后备箱的东西已经被处理了。朱勇平一夜未合的三角眼有些浮肿,他拍拍哈欠连天的大嘴,摇摇晃晃走进家里,全身疲惫不堪的样子如同《阿甘正传》里那个被截肢的上尉一样,令人作呕。 厌恶之情油然而生,施戈明原本就发烧的身体在心头怒火的炙烤下,额头滚烫滚烫。 可他的头脑却前所未有地清醒着,他看过一部名叫《八面埋伏》的电影,是讲述一群特训人员到一个孤岛上接受能力测试,却一个个离奇死亡,最后存活下来的人不是英雄就是凶手。如今,与二十年前的银行大劫案相关的人员已经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施戈明唯一还能找到的活着的人,就是朱勇平。 后视镜上避邪的挂件左右摇摆着,一个可怕而又复杂的计划在施戈明的头脑中闪现,如果朱勇平确实是凶手,那么他将咎由自取,在他的计划里走向黑暗的黄泉路。如果这名警察光明磊落,施戈明的计划对于无辜的他来说就只不过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实施计划还需要一些东西,施戈明知道现在家是没办法回去了,手机摔坏之后他也不能给女儿发短信。而且警察也一定对他家里的电话进行了监控,所以现在暂时不和燕子联系为好。 没有罪行,却有着一颗罪犯的心,施戈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准备扯下人们脸上虚伪的面具,也包括他自己的在内。 他在附近宾馆开了一间单人房,开始准备计划的前期工作。 2.双重密室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们已经找到了你杀人的充足证据。"在西羽岛警局的审讯室里,负责录口供的警员对着王杰大声说道。 "你这是诬陷好人!"王杰愤怒地嚷了起来,不但因为眼前这位浓眉警员的态度,还因为那盏照得人眼晕的灯。 "我们不会抓错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警员像在念着台词。 "那么今天你们就错了一回。"王杰底气十足,虽然他去找过被杀的维修工,但绝对没有杀害他,这个不但王杰自己清楚,还有朱虹和旅馆的老板娘都可以作证。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警员叹了口气,看来又将是一场费力的拉锯战。 审讯室走进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警员,看起来像是领导,他将两个塑胶袋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他拉过一把椅子,在浓眉警员的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对王杰说:"证据确凿不容你狡辩!" 王杰看着中年警员的脸,实在猜不出他们究竟在他的包里找到了什么,竟然让他们如此肯定他就是杀害维修工的凶手。 王杰探身看着桌子上的两件东西,不看则已,一看便倒抽了一口冷气。 桌子上的两个塑胶袋中,其中一个放着一副手套,手套原本的白颜色已经被油污所沾染,上面粘着几丝头发。另一个袋子中装着一个小塑料盒,透明的盒子里放着几根碧绿色的纤维。 "这都是什么东西?"王杰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些古怪的东西。 中年警员拿起那盒纤维在灯光下晃了晃,得意地说道:"这是法医在死者的指甲内提取到的衣服纤维,很可能是死者遭到袭击时,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 "据目击者描述,你到西羽岛的当天穿的正是一件绿色的衣服。现在我们的鉴定人员正在把你的那件衣服与这些纤维进行比对。"浓眉警员俨然已经把王杰当成了凶手。 "那么,这样东西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副手套上的头发经初步分析和死者的相吻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杀害死者时凶手所戴的手套。"中年警员稍稍停顿了一下,趁机看了一眼王杰的表情说,"这些都是从你旅馆房间中的行李箱里面找到的。" "这、这、这怎么可能?"王杰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死神的右手"给他的密码将他带进了死神的圈套之中。 "你还不如实交代!"浓眉警员早已耐不住性子,拍了一下桌子,"是你躲在宝马车里勒死了维修工人吧?" "先让我仔细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杰静下心来,试图找到为自己洗脱嫌疑的理由,他慢悠悠地摘下眼镜,对着略显模糊的镜片呵了口气,用衣角擦拭干净。重新戴上眼镜后,强烈的灯光令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他向两位警员提问道:"死者的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大约在昨天晚上十二点至凌晨二点之间。"中年警员突然一笑,笑容中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我那个时候在旅馆的房间里睡觉,你可以找我的同伴朱虹和旅馆的老板娘来问,她们能证明我在那个时候没有离开过房间,我吃完晚饭,很早就上床睡觉了。"王杰知道,只要有不在场的证据就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就这点情况我已经向旅馆的老板娘核实过了。她说晚上十二点刚过的时候,一个穿绿色衣服的人从边门走了出去,正巧那时老板娘在靠近边门的厨房烧开水,所以看见了那个溜出去的男人。据她的描述,那个男人身高一米七出头一点,戴着金丝眼镜,那人穿的那件绿色衣服格外惹人注意,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可以肯定就是你来到西羽岛一直穿着的那件。至于你的那位女同伴,她并没有和你待在同一个房间内,她的作证没有任何价值。" 王杰这才领会中年警员刚才微笑的原因。 "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为什么要杀掉一个昨天才见了一面的汽车维修工呢?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定是有人想嫁祸于我。" "老实说,动机的问题目前还有待查证,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倒要问自己,不是你杀的人,又有谁要把一起命案嫁祸给一个第一次来到岛上的大学生呢?"中年警员用同样的问题回答了王杰。 王杰陷入了沉默,或许"死神的右手"的密码之中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去探询的,密码指向的只是一个个死亡的陷阱,卷入其中的人可能都会引火烧身。想到这儿,王杰担心起隔壁审讯室里的朱虹来。 两位警员在沉默中给嫌疑人施加压力,他们紧紧盯着王杰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次眨眼,似乎这样能看穿对方的每一次心理活动。 避开灯光和更加刺眼的眼神,王杰看着审讯室里蓝色的墙面,心想难道这就是密码中所谓的"天堂"吗?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有人又送进来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两串钥匙。 中年警员和浓眉警员嘀咕开了。 "这两串钥匙是在死者所在的宝马车里找到的。一串是宝马车的钥匙,一串是修车行大门的钥匙。" "什么?那车不是都从里面上锁了吗?凶手不可能把钥匙放进车里去的啊!"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当车行老板到达现场时,修车行的大门是锁上的,老板是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才发现了尸体。而大门只有两串钥匙,另一串就是在宝马车里找到的这一串。" "怪哉!也许凶手复制了钥匙。" "不可能。你看!"中年警员把手中的钥匙送到了伙伴的手里。 那两串钥匙环上除了钥匙还各套了一个遥控器,汽车和大门都需要通过遥控器来控制,设计精良的遥控器是无法复制的。 两名警员同时看向了一身斯文打扮的王杰,因为可能就是他制造了这一起双重密室的谋杀案。 3.午夜惊魂 当"死神的右手"在深夜打来第二通电话后,专案小组对他电话中所说的内容感到很意外。在媒体报道了朔阳路小洋房里发生的命案后,"死神的右手"却重述了一次,这是他故意为之,还是忘记看新闻了呢? 朱勇平对新发生的命案好像没多大兴趣,可他竭力隐藏自己的心不在焉,在专案小组讨论进入"冷战"时,他提出了需要回家休息。 上午朱勇平请求休息时,在案情并无实质突破的情况下,诸葛警官也通情达理地允许了他的请求。 漆黑的夜空中落下星星雨点,东区警局的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辆马自达轿车安静地停在马路对面。 一辆大胆的违章轿车。朱勇平心想,居然就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违章,真有不怕罚款的人。 他没多去在意那辆车,冲入雨中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朱勇平总觉得背后有人在跟踪自己。在拐角的地方他突然回头,却发现街道上只有落下的雨点,别无他物。可能是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吧!他想。 在几次回头确认没人跟踪后,朱勇平打消了心头的疑虑,安心地回到了家里。 那个人还躺在床上"睡觉",但没有起伏的呼吸,没有雷动的鼾声,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朱勇平知道,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死神的右手"已经知道了他的死亡,并且给朱勇平发出了信号。朱勇平从口袋里拿出那撮红发,心想为什么"死神的右手"会盯上自己呢? 从给予并不明晰的提示以及要求朱勇平加入专案小组,再到留下一首密码般的诗歌,他的意图难道就是要让自己成为死神的傀儡吗? 谁又能知道一个变态杀人狂的真实内心呢? 朱勇平想到了"死神的右手"留下的密码,那张纸上的密码在施戈明家里的影碟中,已经找到了大部分的答案。纸上的句子如同迷宫中的路标,指向的地方叫永渔角。 朱勇平当然知道永渔角也就是现在的西羽岛,那是他工作过的地方。 眼下还是先把床上的那个人给处理了,否则当尸体发臭时,隔壁的邻居该找上门来了。 朱勇平拉上所有的窗帘,找来了一捆尼龙晾衣绳,将床上的尸体连同那床厚棉被一起捆了起来,从头至脚绕了十多圈后,用力打了个死结。 体力有些不支的朱勇平大口地喘着粗气,捆具尸体竟如此劳累,他不由得感叹岁月不饶人。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低声地交谈,心里立刻犹如一只小鹿狂跳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站在原地几乎一动不敢动,仔细听着对话的内容,过了一会儿才肯定不是被子里的人发出声音,而是有两名避雨偷闲的巡防队员站在了他的家门口。 朱勇平害怕他们会在这里待上一两个小时,那样的话天就亮了。尸体如果无法得到及时处理带来的后果会令人头皮发麻,恶心的蛆虫将会爬满这张床,从尸体的鼻孔、嘴巴和耳朵里钻出来,带着腥臭的体液……朱勇平无力阻止大自然的生态演化。 幸好事情不会发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两名巡防队员只一根烟的功夫就离开了他家门口,尽职地在雨中巡视入梦的城市。 朱勇平悬在心头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将警局调拨给自己使用的警车开到了家门口。他尽量利用汽车的惯性,以避免发动机的噪音吵醒神经质的邻居。 朱勇平在驾驶座上事先打开了后备箱的锁,随后回到家里,将床上的人拖到地上。在反复观察周围的情况之后,他疲惫不堪的身体发挥出最后一股力量,终于将尸体扛上了汽车的后备箱,累得自己连手臂都伸不直了。 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连平时很熟悉的汽车开起来也比往日生疏了不少。 这样的雨夜对抛尸者来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他得抓紧时间,驱车向西羽岛方向驶去,否则天一亮,埋藏尸体这种事就难办了。 朱勇平知道在西羽岛村外有个杂树林,近几年来,村里人传说在这片树林里躲着一个食人怪物,没有村民敢跨进这个地方一步。这样玄乎的地方无疑是埋葬尸体的最理想场所,即使以后尸体被发现,人们也会把罪责怪到传说中的食人怪物身上。 离开上海市区后,雨渐渐停了下来,朱勇平的车在高速公路上驶了一段路后,转进了公路侧翼的小路中。路越来越窄,路况越来越差,差不多到了路的尽头,在一片泥泞的树林里,朱勇平踩下了刹车,因为前面的路汽车已经无法通行了。 雨完全停了下去,郊外的空气格外清新,这有助于集中人的注意力。寂静的树林连树上滴水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没有比这更恐怖的环境了。 朱勇平拖着尸体行走在淤泥中,黏糊糊的烂泥给原本就沉重的尸体又徒增了一半的重量,这让力不从心的朱勇平举步维艰。 刚进入到树林不远,朱勇平就甩下尸体,从车子上取来铁锹,要在松软的土壤上给尸体创建一个安稳的"家",安稳得不会被人打扰。他奋力挥锹,竭尽所能地在地上挖一个够深的坑,必须足够埋葬这段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 每一锹下去,朱勇平都留意着周围有没有特别的动静,他时刻注视着那具尸体,生怕它一跃而起或是突然放声大叫,这种自己吓自己的心理直逼得他心脏超负荷工作。 远处偶尔经过的汽车发出的轮胎与路面的摩擦声,总让朱勇平紧张得停下手中的工作,等声音远去后他才敢继续挖。 花费了约放映一部电影的时间,朱勇平终于将尸体放入了它的坟坑里。事先朱勇平还将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物品从尸体上取走,这时他才发现死者脚上的一只鞋没了,后备箱和树林里都找不到。 也许丢在家里了吧!朱勇平自我安慰着。 只想快点离开此地的他,无心多想其他的事情,一声怪异的鸟叫响起,让朱勇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再次环顾周围,肯定没有其他人在场,然后才开始回填那些黏稠的泥土。 红色的头发如同野草一样,和黏土混为一块,裹尸被子上的印花早已被淤泥取代,污秽不堪。朱勇平如同火车头上的工人填煤一样,飞快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怪异的鸟叫声在黑暗和寂静中尤为响亮,枝头上甚至聚齐了好几只朱勇平喊不上名字的鸟,它们目睹着一场毁尸灭迹的好戏,还不停发出悲鸣般的喝彩声。朱勇平现在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害怕听到,只是一个劲地埋头苦干,转移对环境的恐惧心理。 一锹、两锹、三锹……很快就看不见尸体了,挖出来的坑也逐渐被淤泥填平。 拍实盖在尸体上的泥土,再撒上一些碎杂草,朱勇平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抬腕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六点了。 天已微微发亮。在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后,朱勇平已不像刚才那样胆小了,他捡起一块石头,将那些鸟驱散得四下逃窜,如果它们是人的话,一定逃不过灭口的厄运了。 突然间朱勇平的右眼皮跳了几下。俗话说,左福右祸,他心头掠过一片阴云。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他,可每次回头连鬼影都看不见,难道是疲劳过度而产生的幻觉?还是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被人发现了呢?朱勇平给自己挑选了前一个安慰性的解释,尽量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他回到车厢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脏衣服和那些从死者身上取走的东西,全部付之一炬。 现在除了疲劳之外,朱勇平已经没有其他感觉了,床和枕头是他最需要的。一个警察对尸体的感觉,麻木起来比一般人要快得多。 如同毒蛇芯子的火苗在杂树林间蔓延,身份证上的照片似乎流着黑色的眼泪在哭泣,死者的名字很快就被吞噬进了火焰之中,只有朱勇平记得身份证上的名字--刘韦。 第十三章 劫案的疑点 1.劫案的疑点 2.破碎的不在场证明 3.初露端倪 左庶直起身子,对诸葛警官说:"这里曾经放了一件东西,但是有人取走了它。你们看,杯子底座的水迹现在只剩一半,而且还被移动过!" 1.劫案的疑点 关于二十年前西羽岛上的银行大劫案,施戈明有一点怎么也想不通。 当警察冲入银行的时候,歹徒仍在里面劫持着人质,所以才遭击毙。如此一来,又怎么会有歹徒将那笔巨款从警方的重重包围下带走呢?妻子孙曼丽尽管按响了报警器,但从施戈明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可以排除妻子私自藏匿了这笔巨款的可能。这件案子牵连死了那么多人,说明知道巨款的人很多,所以妻子不是唯一知道巨款下落的人。 她无疑也是劫匪中的一员,当时的那一百六十万元是国家为了开发西羽岛而划拨到地方的财政款,那么知道这笔钱的人只可能是银行的内部人员。很可能是妻子提供信息给了劫匪,与之里应外合制造了这起特大银行劫案。 如果这样想的话,又将产生一个问题,妻子和两名被击毙的劫匪是如何认识的呢?两名劫匪都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抢劫银行这样危险的行动她怎么可能和几个相识不超过半年的人商量呢? 还有,如果妻子是同伙的话,她为什么还要按响报警器,将自己的同伙置于死地呢? 施戈明内心很抗拒这种对妻子的假设,他坚信一位美丽的女子不会存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对牵手走过二十个年头的结发妻子,这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 换一种思维方式,如果案件像电影《十一罗汉》一样是个局,那么瓜分这一百六十万元的人也许就是冲入银行的警察,其中一定就有那个照片上和妻子合影的警察。 如果是这样假设的话,唯一无法解开的是那一百六十万沉甸甸的现金,要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搬离银行呢? 妻子手中的那张纸币,或许就是那个警察对妻子表达爱意的礼物或者用以暗示些什么。看来所有被杀死的人,共同点就是同样来自于西羽岛,施戈明寻思着怎么把这个情况提供给警方,也许对当年的银行大劫案的破案工作会有帮助。 床头柜上的白色电话发出低沉的声响,打断了施戈明的思路,他看了看床头柜前控制面板上的电子钟,已经是傍晚六点了。时间刚刚好,应该是宾馆的总台打来的电话。 施戈明接起电话。 "喂,施先生您好!您叫的快递已经在大堂等候,是否需要他上来?"前台小姐用银铃般的声音问道。 "好的!" "另外您要购买的东西,我们也会让服务员一并送上去的。"虽然没看到对方的表情,但从语气就能判断出她在微笑着。 "那麻烦你了。谢谢!"施戈明的回答简洁而又礼貌。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湿透的衣服正挂在卫生间里晾晒,施戈明只得裹着一条浴巾打开了门。 门外一位穿着公司制服的快递员笑盈盈地望着施戈明,身旁一位宾馆的服务员小姐两颊微红,低着头,不好意思正视几乎半裸的施戈明。 施戈明用脚把门边的一个包装好的包裹踢给了快递员。 "就这一个吗?"英俊的快递员问道。施戈明觉得他长得很像《女人香》里陪同盲人的那个大学生。 "对!请帮我送到这个地址。"施戈明递过去一张写有目的地的便条,里面夹着劳务费。 "谢谢!"快递员收到的钱高出定价不少,他显得很高兴,笑起来更帅气了,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年头给小费的人越来越少,要小费的人却越来越多。 "不过请按照我的意思送过去。"施戈明招手示意快递员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知道了,你放心吧!"快递员对慷慨的顾客十分友善,连声道别后才提着包裹离去。 害羞的宾馆服务员这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先生,这是您需要的东西。"她因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而变得结实的手上,正提着一个超市的塑料袋,|Qī+shū+ωǎng|里面装满了东西。 "谢谢你!"施戈明接过袋子,顺手给了服务员两张百元大钞,其中一张作为她的小费。 但服务员连连拒绝,在礼貌而又急促地告别后,她抽了一张钞票,逃也似地跑进了电梯。 "真是个可爱的新手。"施戈明忍不住笑道,仿佛有种重温《曼哈顿女佣》的滋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紧绷的脸部皮肤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得到了放松。 他走到写字台前,将塑料袋中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放在了桌子上:一张上海市区地图、一把美工剪刀、一个圆规、一叠白纸、一小瓶胶水、一份今天的《新民晚报》、一部手机以及一顶假发。 犯错的人往往会拿前车之鉴同自己的情况进行比较,以示自己行为的正确性,施戈明这次参考的是《七宗罪》里枪杀凶手的警察。 2.破碎的不在场证明 西羽岛上,"铁骑"修车行维修工被杀一案的调查工作仍在进行中。 王杰所在的审讯室的隔壁,同伴朱虹也受到了警方的严格盘问。但相对于王杰所在的审讯室,朱虹这边的气氛还算轻松。 "朱小姐,你和王杰是情侣?" 警局特意安排了一位女警来录口供,女警像老师般和蔼地问道。 "不是。"朱虹脸上飞起两片好看的红晕。 "抱歉。"女警咳嗽了一声,继续问,"你和王杰来这里是谁的提议?" "嗯--"朱虹拖了个长音,回答道,"是他,他说发现了一些东西。" "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密码上给的提示让我们找到这里来的。其实我们主要还是来旅游观光的。"朱虹后面补充的那句话显得很多余。 "什么样的密码?"女警废话不多,每个问题都直奔主题。 "你听说过'死神的右手'吗?" 一听这话,女警的瞳孔起了点反应,她点点头示意听说过这个杀手。 "是他给我们的密码。"朱虹显得非常平静。 "我可以看一下密码吗?"女警简直不敢相信朱虹说的这些话。 "密码在王杰那里。" 女警在录口供的笔记本上飞快地书写着,写完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提问。 "昨天晚上十二点至凌晨两点之间,你知道王杰在哪里吗?" "当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啊!"朱虹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有具体的证据能证明这点吗?"女警当然不能轻易就相信嫌疑人同伴的证词。 朱虹用尖尖的手指轻揉了一下额头上那颗美人痣,她在考虑是否要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警方,因为那会对王杰非常不利。 女警看出了朱虹的犹豫,提醒道:"有什么隐情请你如实告诉我--如果你想帮助你的同伴的话。" "好吧。"朱虹决定还是说出来,"昨天晚上十二点,这个时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收听的广播节目在十二点准时开始。那时我的随身听正巧没电了,所以我到隔壁房间想问王杰借电池,但我刚想敲门时却发现王杰房间的门缝里插着一张卡片,门没有关。于是我叫着王杰的名字就进去了,可我发现里面没有人。当时我没多想什么,从他包里拿了电池就回房间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十二点的时候王杰不在他的房间里?"女警把问题简化到回答者只需说"是"或者"不是"。 朱虹点点头,但她很快加了一句:"我想他可能只是去散步了。" "这个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女警拿着口供走出了审讯室。 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朱虹看到女警和一位中年警员嘀咕着,两个人很快又回到了各自的审讯室里。 王杰的嫌疑程度在中年警员的心中又上升了一级,在手套、不在场证明、人证都对王杰不利的情况下,现在王杰只有一个机会来洗脱莫须有的罪名了。 中年警员对着浓眉警员耳语了几句,浓眉警员听从了上司的命令退了出去,将审讯室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如果人是你杀的,那么请你坦白交代,无谓的抵抗是毫无意义的。但如果你是清白的,那你只有老实告诉我们一切,相信我们警方,否则这些证据在法庭上足以定你犯有故意杀人罪。"在下定论之前,奇Qīsūu.сom书中年警员希望还能为这个年轻人做点什么,因为西羽岛上从来没有过如此年轻的杀人犯。 "是'死神的右手'把我带过来的。" "什么啊?"中年警员一听这话张大的嘴把脸拉得如同感叹号那么长。 "这是他给我的地图。"王杰将随身携带的那首像密码一样的诗歌交给了中年警员,现在他才有点后悔自己对这些密码的研究。 中年警员把纸条摆得老远,拉过那盏刺眼的灯,眯起老花眼吃力地读起来:"断头台上,华莱士第三次呼喊。众人遍寻不着辛德勒的……这算哪门子地图?" "我们所在的西羽岛,在几年前是不是叫永渔角?" "的确如此。当时因为政府要规范地名,故以我们这里的特产的名字更换了原来的名字。" "我是研究这首诗破解了其中的密码以后,根据答案的提示来到了这里。" 王杰遂将解开密码的过程告诉了中年警员,中年警员几番中途打断,要求王杰反复讲解,这才最终搞明白了密码所包含的意思。 中年警员赞叹着密码设计的精巧,更暗自为王杰的聪明才智鼓掌。 "这就是我来到此处的目的。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维修工,怎么可能有杀人的念头呢?"王杰说出了唯一对自己有利的情况。 "事情牵扯到了'死神的右手',我想有必要和你所在城市的警局协作沟通一下,这几天只有委屈你了。"中年警员现在对案件无法肯定些什么,也无法否定些什么。 好奇真的可以害死人,如果没有强烈的好奇心,王杰怎会介入本案之中,维修工又怎会被杀呢?这点谁也无法确定。 如果按照朱虹的证言所说,那么王杰在半夜究竟去做了什么呢? 令警方伤透脑筋的密室杀人案,使恐慌在西羽岛上蔓延着。有些村民认为杀人的或许是魔鬼,因为只有它才可以在杀完人后把钥匙放回已经锁上的房间门和车门里去。 3.初露端倪 将时间稍稍往回拨,我们还要关注一下左庶一行人对朔阳路上小洋房凶案的现场调查。 钻过黄色的警戒线,诸葛警官和林琦进门后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而左庶冒着细雨在洋房的外围兜了一圈。他不时摸上几把红砖外墙,专注得连鞋子踩在小水洼里都毫无察觉。 套上鞋套后,诸葛警官带着林琦警官在现场里转开了。 "这次'死神的右手'行为更加反常,他杀了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在死者的家里干的。这次没有红色高跟鞋,没有拿头发作纪念,只是再一次斩断了死者的手掌。他这样做,究竟是失去了原先的条理,还是发展出了新的作案手段和对象?"林琦边戴手套边和诸葛警官讨论着。 大肚子的诸葛警官费力地套上鞋套,喘着气说:"这也许是他所说的游戏的一部分,他现在可能着迷于和我们玩那个游戏,而不再在意怎样杀人了。" "那游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给我们受害者,难道仅仅让我们帮忙收尸吗?"林琦又有点激动。 "他的游戏针对的是我们。他杀这个人,并且把案件告诉我们,是想让我们通过这个案件本身,了解到某些东西。"左庶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的脸上配着一双黑眼圈,一个人游荡在深夜的无人老宅之中,真的很像流浪汉。 "现在底楼已经在现场勘察人员的地毯式搜查下确认了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指纹,也没有打斗以及抢劫的痕迹。" 诸葛警官说着话,带头走上了楼梯,"我们还是上楼去发现尸体的房间看看吧!" 二楼的过道一片漆黑,摸索了很久后诸葛警官才找到灯的开关。 三个人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尸体早已不在那里,但其他物品都没有被拿出现场进行调查,因为"死神的右手"一案,除了诸葛警官,其他警官都无权参与调查。 床单右半边残留着一大摊血迹,那是死者断掌丢弃在那里所致,这次死者的断掌没有被带走。 "初步的验尸报告表明,死者是在死后才被切下手掌的。死因很奇怪,是疲劳致死。"诸葛警官简单介绍着案情。 "疲劳致死?"林琦杏眼圆睁,"是自然死亡?" "不是。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被绳索捆绑的伤痕,是折磨致死。"诸葛警官答道。 左庶摆弄了几下垂在床头的那盏吊灯,用肯定的口吻说:"凶手将死者绑在床上,然后用这盏强光灯日夜照射他。通常情况下,人不吃饭能活十四天,而不喝水能活七天,但不睡觉只能活三天。在这么强的光线下,即便躺在床上也会让死者无法入睡,直至死亡。" "等过了几天之后,'死神的右手'便再次来到这里切下死者的手。"死因让左庶解释清楚了,但林琦还有疑问没得到解答:"为什么一定要在人死之后再切下他的手呢?" "是为了让死者体验慢慢死去的恐惧吧!"诸葛警官回答完,也提出了个问题,"死者的嘴和舌头都完好无损,也不是哑巴,但他为什么不大声喊叫呢?隔壁邻居一定能听到呼救。"诸葛警官撩起窗帘,能清楚地看到隔壁洋房的门廊。 左庶和林琦在房间里搜寻着,林琦曾经听左庶说过,有人用一种能够充气的塑料球塞入别人的嘴,然后再充气撑满整个嘴巴,这样一来,根本无法查找到嘴巴附近的伤痕,也起了封口的作用。 "凶手没有把塑料球遗留在现场,不过我们可以检查一下尸体的口腔,应该会找到一些细微的充血神经。"林琦拍着那条旧得发白的牛仔裤上的灰尘。 而左庶似乎对床头柜上的那个玻璃杯起了兴趣,他把头凑得很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杯子了。 左庶直起身子,对诸葛警官说:"这里曾经放了一件东西,但是有人取走了它。你们看,杯子底座的水迹现在只剩一半,而且还被移动过!" "'死神的右手'在这里搞的又是什么滑头?" "邮递员说看到跑出洋房的人是施戈明,这或许没错,但要说凶手是施戈明那还为时太早,仍有待考证。凶手安排了如此周密的杀人计划,怎么可能就这样冒失地冲到马路上,随便就制造了一个目击者呢?而且从死亡时间上判断,凶手也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还在现场徘徊。"左庶从命案现场看到了凶手的性格。 "你的意思是施戈明误闯入了凶杀案的现场,是他拿走了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吗?"林琦问着侦探。 "也许吧!还记得'死神的右手'告诉我们,要给我们一件'礼物'吗?现在我还不好肯定什么,但看来这次的命案,凶手出了不少的差错啊。"左庶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说。 "看来施戈明很可能正好带走了凶手留给我们的东西,凶手和我们的游戏规则需要改动了。"诸葛警官担心"死神的右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滥杀无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死者也是来自于西羽岛的。"左庶自信地说。 "没错。" "凶手斩断死者右手掌的原因,不是因为凶手给自己起了个'死神的右手'的外号,真正的原因应该在旅游胜地西羽岛上。"左庶将侦查的方向直指死者们的故乡,他的手在口袋中紧紧捏着那张燕子交给他的剪报。 第十四章 八部电影 1.八部电影 2.意外邂逅 3.会走路的皮鞋 短信用了命令的口吻,朱勇平甚至感觉到了杀气。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从猫眼里观察着门外,奇怪的是猫眼外居然一片漆黑……现在可是大白天啊! 1.八部电影 燕子已把手中的软皮本翻得烂熟,她甚至能倒背并描述"死神的右手"作案的所有细节和特点的内容了。 不过她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有可能只有她知道的秘密。燕子的阿姨被杀害时,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这个细节是"死神的右手"袭击目标的特征。 但燕子的阿姨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红色,她不可能会选择红色的高跟鞋来穿,这不是她的性格,因为她对自己讨厌的事物往往会有很强的排斥性。燕子还小的时候,阿姨因为讨厌她养的兔子,便将兔子都扔到了马路上,结果兔子被汽车轧死了。 燕子关于阿姨的记忆本来就很模糊,在看资料的时候才联想到了这么一点。 这双鞋子或许根本就不是阿姨的,不过尺码却正好,否则警方一定会对这个提出质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或许把这个消息告诉左庶会对他有些帮助。燕子认为有必要和左庶再见个面,因为她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不能直接通话。 可燕子又不知道他的事务所的具体所在,所以只得给石磊打去了电话。石磊听见小学妹的来电显得很兴奋,正常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他骑车只用了一刻钟就赶到了wωw奇Qìsuu書còm网。到了燕子家门口,他气喘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大鼻孔有节奏地扩张着。 "你要去左庶的事务所?" "是的。麻烦你带我去吧!"燕子先表达了谢意。 石磊看得出燕子藏着心事,出于好奇和关心便问道:"你去那里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那个侦探吗?" 燕子点点头,可她却看见石磊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燕子问。 "恐怕你找不到那个侦探了。"石磊无奈地耸耸肩膀。 "为什么?"燕子想到了那个连环杀手,不安地追问道,"难道他被……" "不、不,别误会,"石磊知道燕子误解了他的意思,忙解释道,"他只是去了外地,现在不在上海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呀?" "今天上午刚走,临行前,他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好好照看你,等他回来。"石磊自认为被委以了重任,而刚才学妹燕子的召唤就如同公主传旨要大将军进宫保驾一般,让他感到无比的光荣。 燕子垂头丧气起来,她本想为侦破自己母亲和阿姨的被杀案贡献一点绵薄之力,可现在只能无奈地在家里等了。 "对了,"石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冷不防叫道,"昨天警察来你家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警察一直在翻你家的东西,感觉偷偷摸摸的。" "他在翻什么?"燕子也担心警方的搜查工作会让家里的财物受到损失。 "你父亲的电影光碟。"石磊指着电视柜的方向答道。 燕子边走向那些电影光碟,边说:"这些光碟里会有什么和案件有关系的东西呢?"燕子还记得,昨天早上她就是在父亲的这些电影光碟中找到了那张剪报。 父亲最喜欢整理这些电影光碟了,记得自己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常常陪着父亲一起整理这些塑料碟片。燕子总喜欢拿着光滑的一面当镜子照自己稚嫩的脸,然后和父亲一起开怀大笑,可惜这样的好时光已不复存在了。 那些被翻动过的光碟无规则地堆放着,如果让父亲知道有人这样乱动他的东西,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燕子发现有好几张光碟是从最底下抽出来的,她对父亲摆放光碟次序的习惯非常熟悉。父亲喜欢按电影出品的年份来进行排列,细心的燕子根据电影光碟包装盒上标注的年份可以得知,昨天那个警察翻出来的电影是哪几部。 石磊看到燕子专注地整理起电影光碟,也走过来帮忙。 "你还记得那张'死神的右手'给我们的诗歌吗?"燕子问石磊。 "记是记不起来了。"看到燕子嘟起的小嘴,石磊会心一笑,"但是我抄了一份备用。" "真的?"燕子差点从地上蹦了起来,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感激石磊。 两个人在客厅的地板上,头挨着头解读石磊那怪兽般的笔迹。 "每一句话好像都和电影有关系。"燕子指出,其中的几句都是电影的名称或电影中的人物名字。 "我只知道《辛德勒的名单》,可惜没看过。"石磊对电影没有深究。 "也许这些诗歌是谜面,而谜底就在它暗示的电影里。"燕子突发奇想。 "但那个凶手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个?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就行了,搞得那么复杂干吗?"石磊粗犷的性格使他最讨厌扭扭捏捏的人。 "你看过《人骨拼图》吗?" "没有。" "或许你该看看,这样你能了解一些凶手的想法。" "我可不想知道那些变态们的想法,否则看多了哪天我也要变态了。" 燕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学长的性格和他的外表一点儿也不匹配,他是个孩子气的小伙子。 燕子理出了被那个警察翻动过的八张电影光碟,她将其他的光碟都按照父亲的习惯放回了影碟柜里,然后把窗帘拉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石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回轮到他误解燕子了。 "如果你有兴趣,我们一起看电影吧!我想看完电影,这张纸上的诗歌真正的含义就能揭晓了。" "没问题。"石磊跳上了沙发。 燕子家里播放光碟的设备堪称一流,超大荧屏配上昂贵的音响,使人如同置身于偌大的电影院中。 石磊忽然觉得有种恋爱的感觉。他瞄了一眼身旁娇小的学妹,燕子如此可爱动人,让石磊想要一直保护她。 荧屏上,电影的主题曲响起,燕子再次看了看诗歌的第一句话,随即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影。 能读懂凶手的语言,就能抓到凶手,在燕子看过的这种类型的电影中,结局皆是如此。 电影的名字显示在了荧屏上--《勇敢的心》。 2.意外邂逅 牌照开头为"沪O"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在西羽岛当地警局的门口刹住了车。 "老朱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他家里的电话又没人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诸葛警官边吃力地钻出车边说道。 "放心吧!他是资深的老警察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左庶对朱勇平好像很有信心。 "这次来西羽岛调查,我也觉得没他在更好一些。"林琦最后一个下了车,快步赶上他们,三人并肩跨上了西羽岛警局大门前的台阶。 和当地局长会面的地点定在了会客室,在当地警局一位热情的警员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会客室里等候正在审案的局长。 会客室里,靠墙挨着一排单人沙发,米黄色的沙发上摆有本地特色的绣花靠垫,茶几玻璃下垫着同样花纹的台布,洁白的墙面挂着一张张画有西羽鱼的餐碟。整个屋子布置得十分素雅,保持着警局里少有的整洁和安静。 趁此间隙,左庶拿出燕子交给他的那张剪报,给林琦和诸葛警官两个人传阅。 "这是小女孩燕子在她父亲的电影光碟中找到的东西,看起来这上面的内容她父亲十分关注。"左庶说道。 "她父亲关心的肯定不是副食品涨价这码事。"诸葛警官把剪报翻了个身,读着背面报道的标题,"警方当场击毙银行劫匪,一百六十万元巨款下落不明。" "这是二十年前发生在西羽岛上的特大银行抢劫案,我们的几名死者都是来自于这个地方,而'二十年'这个特殊的数字,让我把死者和银行抢劫案联想到了一起。"左庶玩着响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是说,劫匪误以为银行抢劫案追究刑事责任的二十年年限已到,这些人为了得到这不义之财互相残杀起来?"林琦在左庶的引导下,慢慢将散乱的案件串联了起来。 "或许他们不只是淘金者,而很可能就是当年抢劫银行的那帮匪徒。"左庶一语惊人。 诸葛警官将剪报递给了林琦,然后说:"报道上说两名劫匪都被冲入的警察所击毙,怎么还有劫匪活着呢?" "这个问题我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正说着,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走路时昂首挺胸的样子能让人看出他是个退役军人,挺拔的身材把警服撑得十分好看。 "欢迎各位上海来的同仁,让你们久等了,我是这里的局长高伟。"局长显得十分高兴,和他们三个人一一握手致意,好客是这个弹丸之地的传统美德。 "我们言归正传,请问你们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高伟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嗓子。 左庶和林琦伸手示意由诸葛警官来说,因为在横向的联系合作中,语言是门很重要学问,一言不慎,可能会导致内部出现裂痕和分歧,乃至影响破案。左庶和林琦深知诸葛警官在这个方面的造诣,才保持安静充当旁听者。 "是这样的。最近在上海发生了多起连环杀人案,我们通过调查,发现死者的籍贯都是西羽岛,我们在寻找着他们连续被杀的背后,彼此之间的共同点。在一个被害者的家里,我们还找到了一张剪报,剪报上的内容是关于二十年前西羽岛上银行劫案的报道,所以我们怀疑那些死者和当年的银行劫案有关,特来这里寻找当年银行劫案的详细资料,以供我们破案之用。"诸葛警官说话时,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高伟局长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那个案件是西羽岛警局的耻辱,那时的局长就是因为追不回六百六十万的巨款,才被迫自动离职的。" "等等!你刚才说是多少钱?"林琦对待凡事都细致认真的习惯在这个时候来了劲。 "六百六十万啊。"高伟的嘴巴里蹦出的还是这个数字。 "可报纸上明明写的是一百六十万啊!"林琦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剪报。 "哦!那是不知情的媒体自己公布的数字,真正的数字我们从来没有正式对外公布过。数目太庞大的失踪钱款,只会让我们警方颜面无光,所以我们内部也就统一口径默认了一百六十万的说法。一百六十万是当时上面下拨的新钞,都有统一连贯的号码,这是媒体所知道的。而另外的五百万是银行原有的旧钞,没有统一连贯的号码。当年政府为了开发西羽岛,确实砸下了巨资,没想到转眼之间这六百六十万的开发资金,竟变成了两具抢劫犯的尸体。" 说起这段不堪的过去,高伟显得很难过,看年纪,他一定也参与了当年案件的侦办工作。 "我去把当年银行大劫案的资料文件给你们拿来,你们稍等。"高伟说完,端着空杯子走出了会客室。 走廊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被送进了拘留室,当他从会客室的门口经过时,左庶留意到了他。 "请稍等一下。"左庶拦下了走廊上正押送王杰的浓眉警员。 "左庶先生,是您呀!"王杰好像看到了救星,愁容瞬间转为笑颜。虽然两个人不是深交,可左庶踏实的行事作风让王杰觉得他是值得信赖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左庶知道一个大学生低头走在警察局的走廊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破解了'死神的右手'留给我们的那张纸上的密码,于是跟着密码所指示的内容找到了这个地方。没想到他们居然说我杀了修车行里的维修工,现在我有口也说不清了。"王杰苦着脸,委屈地诉说着自己近日的悲惨经历。 "愣在这里干什么呢?"左庶的身后传来了高伟的声音。 浓眉警员向左庶努努嘴,表示有人挡住了去路。 左庶转过身来,出人意料地为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打了保票:"高局长,请你先让他跟着我,有关他的案件请交给我来处理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个……"高伟为难地用手中的文件夹一角摩擦着自己的额头。 "请你把案件交给我吧!"左庶再次请求道,他语气坚定,不起眼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举世无双的精细头脑。 此时,还蒙在鼓里的西羽岛警局上下,根本不知道"死神的右手"已经悄然来到了此地,张开了他那腥臭的魔掌! 3.会走路的皮鞋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半了,朱勇平伸了个懒腰,从原先那具尸体躺过的大床上坐了起来。 看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它因为没电早已"罢工"多时,插上电源之后,短信息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其中好几条都是诸葛警官给他发来的信息,内容基本相同,都是要他一同前往西羽岛。朱勇平一边查看着短信息,一边删除它们,左手大拇指麻利地在手机键盘上跳跃。 也许自己睡得太死了,连家里的电话铃声都没有听见,错过了和专案小组一起赶赴西羽岛调查的行动。不过也好,今天可以安心在家里调整一下,凌晨的埋尸工作可不比建筑工地上工人的体力活轻松多少,此时朱勇平的手臂和腰已经开始酸痛起来了。 忽然,一条奇怪的短信息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要以为你埋了我,就没有人知道是你杀了我!" 难道这是一条来自地狱的短信息吗?朱勇平忙查看电话号码,是个未知的号码,他随即回拨过去,不料对方手机里传来的只是鬼魅一般的号叫,以及来自地狱一般的寒风凛冽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吓得朱勇平连忙把手机丢得老远。"该死!一定是谁在搞恶作剧。"朱勇平定了定神,他相信自己在抛尸过程中,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一定是有人故意吓唬他,好借此找出他的破绽。 朱勇平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头发乱糟糟,一直鬼鬼祟祟盯着自己的那个私家侦探--左庶。 角落里的手机又响起了信息提示音,朱勇平犹豫了一下,捡起了手机阅读起来。 还是刚才那个陌生的号码,朱勇平记得那个手机号码的尾号。 "现在开门,让我进来!马上!" 短信用了命令的口吻,朱勇平甚至感觉到了杀气。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从猫眼里观察着门外,奇怪的是猫眼外居然一片漆黑……现在可是大白天啊! 朱勇平吓得寒毛倒竖,急忙操起了门旁的一根不锈钢鞋拔,鼓足勇气,猛地一下拉开了门。 外面已经雨过天晴,而他的门口空无一人。朱勇平跑到外面,大街上也只有零星的几个匆忙赶路的行人。朱勇平看见自己房门猫眼上被人贴上了一张纸,难怪从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朱勇平揭下了纸,回到了室内。对待这样无聊的短信息,他又惊又气。作为警察,朱勇平深知作案后人的神经是何等的脆弱,这样一惊一乍,迟早会让人精神崩溃。 自己被"死神的右手"拉进东区警局的专案小组,实在是迫不得已,天天要给自己戴上一张伪装的面具,来掩饰自己和"死神的右手"一案的瓜葛。 朱勇平知晓所有的死者都来自西羽岛,但谁也不知道,除了都市公寓中的死者于辉外,其余的那些死者他也都认识。 在不大的西羽岛上当警察,由于职责所在,几乎每天都要和岛上的所有居民打交道。所以当朱勇平知道孙曼丽和于辉同一天被杀时,倍感意外。惊愕之余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调查起了孙曼丽的死因,这个女人是他二十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尤物,想不到"死神的右手"却夺去了她的性命。 知道当年那起银行大劫案真相的人接二连三地被杀,他们分别是:和朱勇平一起冲入银行的警察于辉、当年的银行职员孙曼丽、孙曼丽的两个跟屁虫刘韦和庄政。四个人在最近接连被杀,目前了解劫案整个具体过程的人就只剩下了朱勇平他一个人了。 不过,其中刘韦的死是朱勇平所为。在三个人被杀之后,朱勇平知道自己一定也危在旦夕,自己和刘韦之间注定要面临一次生死决斗。于是,朱勇平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这一切血案的确如左庶所料,与二十年前的银行大劫案有必然的关系,只是这其中的实情,只有朱勇平这一个活口能说出来了,他要是也死掉,那真相将会随同那六百六十万的人民币一同石沉大海。 朱勇平认为自己现在该去做点什么,而不是任"死神的右手"随意摆布。 可就在这时,不经意间瞥见的一件摆在电视机上的东西,令他浑身如同癫痫发作一般抖动起来,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无神论者朱勇平,对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一直都觉得是无稽之谈,可当他自己碰上的时候,才吓得赶紧祈求神明的保佑。 一只他似曾相识的皮鞋,正像一条鳄鱼般瞪着魂飞魄散的朱勇平。 朱勇平认得出,那是被他埋在地下的刘韦的鞋子,也可能是遗失的那只。 他掐了自己一把,生疼的感觉是真实的,自己确实是醒着的。他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这只鞋子在刚才他起床的时候,肯定不在那个地方。 而自己一直没有出过门,如果有人进来,自己一定会知道。从科学的角度来阐释这件事,那么鞋子是不可能出现在电视机上面的。 难道这就是恶魔的复仇吗?难道鬼魂就在朱勇平开门的一刹那飘进了房间?对行凶者而言,轻易摆脱罪恶感是不可能的,他将会永远记得死者的脸,噩梦将缠绕终身。 第十五章 神速破案 1.神速破案 2.恐吓者 3.另类影迷 诸葛警官和林琦沿着河流一直往北走,约莫十五分钟后,"铁骑"修车行的招牌就在眼前了,左庶熟悉的身影在犯罪现场闪动着。 1.神速破案 冬日里升起的太阳散发着和煦的红光,驱散笼罩了一夜的湿冷。光合作用下,植被制造出新鲜的氧气,勤劳的西羽岛村民早就把炉火生得如太阳般火红。 看了一夜银行大劫案卷宗的诸葛警官起了个大早,他原本想找左庶研究一下案情,可旅馆的服务员告诉他,左庶一大早就出门了,他还向服务员问了去"铁骑"修车行的路线。 诸葛警官拉上林琦一同赶往"铁骑"修车行,虽然修车行的命案不在自己管辖范围内,但作为以破案为天职的警察,任何案件都没有地域和人种之分,而该案密室杀人的手法也令诸葛警官把持不住强烈的好奇心。 诸葛警官和林琦沿着河流一直往北走,约莫十五分钟后,"铁骑"修车行的招牌就在眼前了,左庶熟悉的身影在犯罪现场闪动着。 "发现什么了?我的大侦探。"秀美的风景和晴好的天气让林琦今天的心情格外舒畅。 左庶一语不发地站在车行里,时而抬头望着帆布做的顶棚,时而来回踱几步。一旦进入状态,左庶的敬业精神是常人所无法企及的。 一旁的诸葛警官也跟着瞧上几眼,可他看不出什么名堂,便问道:"这密室对你来说有难度吗?" "警官,你就别调侃我了。"左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虽然有着傲人的侦破能力,可他依然言行低调,这并非刻意伪装,而是生性所致。 左庶随后向他们两人介绍起了案情:"昨天发现的死者是被关在密封的宝马车里,而汽车钥匙就在车内,车窗和车门以及汽车的其他部分都没有可以塞入钥匙的空隙。这样一来,第一个密室就产生了,凶手是如何杀完人后从密闭的汽车里逃出去的呢?" "而报案的车行老板说,当他早晨到这里的时候,这两扇坚固的大门是锁上的。大门是由遥控器来控制的,被杀的维修工和车行老板各有一个车行大门的遥控器。如今已排除车行老板杀人的嫌疑,他的遥控器也没有失窃,那么只能是死者的遥控器关闭了这两扇大门。可是,死者的那个遥控器同样是在密闭的汽车里被找到的,凶手又是如何从这间封闭的'铁骑'修车行里脱身的呢?我同样检查过了这个临时搭建的车行,虽然它是由帆布围起来的,但是其钢架结构还是非常坚固的,在不损坏帆布的情况下,凶犯是不可能从外面进入的,而帆布完全没有损坏,表明凶手只可能从大门出去,否则他别无他路。" "我也考虑到了凶手在车行老板早晨开门的时候,趁他报警之际溜出现场。不过车行老板说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大门,所以这个可能性基本排除了。" 林琦指着那辆宝马跑车,惊喜地说道:"这辆宝马是我最喜欢的那款,是可以敞篷的。"林琦平日里唯一的爱好就是这些四个轮子的奢侈品。 "真的?"左庶问。 "真的是我最喜欢的啊!" "不是这个,我是问你这辆车真的可以敞篷?" "对。这款车能通过遥控器来打开顶篷或关闭顶篷,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事情呢。"林琦走到汽车旁边,对这辆成为犯罪现场的跑车爱不释手。 "那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左庶指指那个被打开的窨井盖,"为什么凶手打开了这个呢?" "会不会是维修工自己打开的呢?"诸葛警官提出另外的一种可能性,凡事总要考虑周全。 "你们看,油污地上有两条新的轮胎印痕,凶手不惜浪费时间,发动汽车向前移动了一点点距离,为的就是打开这个窨井。"左庶解释道。 "是不是他想躲在里面?"诸葛警官走到窨井旁,探出身子朝黑洞洞的窨井下望去,光滑油腻的石壁下,只见黑糊糊的水在流淌着。 "人躲在那里的话,只有一种办法,就是用两只手扒住窨井的边缘吊在井里,但这能坚持多久呢?"林琦目不转睛地盯着汽车说。 "如果不是藏东西,那么就是找东西。"诸葛警官想到了被关押在西羽岛警局里的年轻人,他来到此处的目的正是要寻找什么东西,或许凶手想在窨井中找到的东西正是王杰想找的。 "看来凶手是在利用推理社社员的头脑来为他找什么东西。"左庶所说的凶手,正是给推理社团谜一般诗歌的连环杀手--"死神的右手"。 "看来我们的游戏玩家也来到了这里。"诸葛警官向修车行外眺望整个村庄,仿佛想从中找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麻烦你们把与本案相关的人员都带来这里,我已经基本解开了凶手布下的密室手法了。还有,别忘记带上那两个遥控器。" 不知道什么时候,左庶的目光如龙,侦探敏锐的洞察力已经捕捉到了他人未能察觉到的细节,他精神百倍地站在了凶手精心设计的现场正中央。 2.恐吓者 朱勇平在恐怖中伫立原地,战战兢兢地望着那只该葬入土里的皮鞋。 在那只凭空出现的鞋子里好像还塞着什么东西,朱勇平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旧照片。 照片上的一男一女,各怀鬼胎地笑着。女的正是当年按响警报器的银行职员孙曼丽,男的就是朱勇平本人,但是有人用烟头在他的头上烫出了一个洞,|奇*.*书^网|这个洞让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个死人--一具无头的尸体。 朱勇平想到了什么,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架,之前他一直没有注意到相架里是空的,而现在他手里的照片竟然正是自己珍藏的那张。 毕竟是阅历丰富的老警员,定下神后,他仔细地检查了自己家里的所有窗户,发现其中一扇的窗框上有新近的划伤痕迹。 朱勇平猜想,一定是有人趁他去开大门的时候,从开着的窗户溜进了房间,把鞋子放在了电视机上,然后再从窗户逃了出去。窗台下的地板上,一个淡淡的球鞋印验证了他的设想,果然是有人在捣鬼。 领教过"死神的右手"的行事作风后,朱勇平知道这次躲在暗处的敌人并非是他。"死神的右手"曾把死去的刘韦的头发挂在了门把手上,以示对朱勇平的警告和威胁,而"死神的右手"这么做的目的与那首诗歌有关,其中的原因,朱勇平自己心里如今已很清楚。 这次恐吓他的人,没有提出物质上的要求,只是一味地制造恐怖,看来复仇的可能性很大。而且这个人无意通过警方来解决此事,他掌握了朱勇平杀人埋尸的证据,却没有去报警,否则警方早该找上门来了。 对方在暗处,会伺机给予他致命的一击,这样的对手甚至比凭证据抓人的警察更让朱勇平胆寒,生命握在了其他人的手里,就像朱勇平掌控了刘韦的生命一样。 对自己能有如此深仇大恨,表明对方也许是死者的家属。据朱勇平所知,刘韦从小就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他在西羽岛上个人档案的"家庭关系"一栏是空白的。 那么恐吓者会是谁呢?朱勇平重新打量起那张被塞在鞋子里的照片。 照片是二十年前银行大劫案后当地的报社所拍摄的,想当年,英勇对抗匪徒的警察朱勇平和银行职员孙曼丽成为了群众尊敬的对象,从那时开始就不断有人拿着这张照片借题发挥,竭力撮合年轻的他俩,而朱勇平也的确对美艳的孙曼丽动了心。可是几个月后,孙曼丽就离开了西羽岛,直到最近才知道了她的下落。一段失意的感情,让朱勇平对老照片有如此深刻的印象。 单单从照片上朱勇平脸上烫出的那个洞就能判断出,寄照片的人憎恨朱勇平,并且是和孙曼丽关系密切的人,对方会抽烟,很可能是个男人。 综上所述,朱勇平几乎可以肯定恐吓者就是燕子的父亲,那个家里藏满电影光碟的外科医生--施戈明。 警方虽然没有办法抓到在外潜逃的施戈明,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为了自保,看来朱勇平只有使用"引蛇出洞"这一招了。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朱勇平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3.另类影迷 连续看了《勇敢的心》、《辛德勒的名单》和《雨人》三部电影后,石磊哈欠不断,原本还挺直的腰板早已倚倒在柔软的靠垫上,[奇+书+网]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窝在了沙发上。 电影虽然精彩,可八个小时的连续"作战",任再有兴趣的影迷也抵挡不住困意。 燕子揉着酸楚的眼球,对躺倒在一旁的石磊说:"我们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电影还没看完恐怕人都要翻白眼了。" "是啊,还有五部电影呢!"石磊叫苦不迭。 机灵的燕子转念一想:"不如我们分头看吧!这样能够节省时间,相信到明天就能全部看完了,然后我们再汇总一下情况。" "我们先吃饭可以吗?"石磊有气无力地说,一个壮小伙儿,愣是被几张塑料片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好吧!我这就叫快餐公司送饭来,我们边看边吃。"燕子翻起了电话机旁的通讯录。 "还要看啊?你杀了我吧!"石磊一副彻底泄气的模样。 "别这样子,学长!"燕子着急地央求道,生怕失去石磊的帮助。 燕子的恳求是石磊最致命的弱点,他又毫无抵抗地把眼睛和耳朵奉献给了两部诗歌里提到的电影,一部是《刺激1995》,另一部是《七宗罪》。 第十六章 凶手是谁 1.凶手是谁 2.棋逢对手 3.探险小队 左庶摆弄了一下皱巴巴的衣角,冷冷地对着在场的六个人说:"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1.凶手是谁 西羽岛上的"铁骑"修车行里,众人神情严肃,六张写满疑惑的脸期待着这位奇怪的名侦探对案件的最终解释,世界上能够破解这个巨大谜团的人非左庶莫属了。 诸葛警官和林琦不时地私下嘀咕几句,王杰的背后站着高伟局长,两个人将信将疑地旁观着。朱虹则站在修车行的另外一边,和王杰隔得老远,这是警方怕他们串供,所以要求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那位浓眉大眼的警员在一堆杂物中忙碌着,是因为左庶方才交代了他一些事情。 左庶转动着套在手指上的两把钥匙,好像故意在吊众人胃口似的一言不发,如诗人作诗般酝酿着台词,他的慢性子在这个时刻显得尤为突出。 终于,他的手指停止了转动,开口道:"这起案件引人注意的地方就在双重的密室上。现在我们抛开其他因素,首先破解凶手布下的迷魂阵吧!" "假设,因为我没有证据,除了密室的手法之外,其他的都只是猜测。"左庶继续说,"假设案发当晚,凶手来到'铁骑'修车行寻找着什么,遇到了维修工,而凶手的奇怪举动,使得维修工起了疑心,凶手利用完维修工后,残忍地杀人灭口,因为凶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找的是什么东西。因为杀人手法很特别,所以我认为是凶手偷袭了维修工,杀人的粗绳索也是现场的物品。凶手对被害人说了些什么,内容我不得而知,总之使得被害人放松了警惕,凶手趁其不备勒死了他。" "但是凶手使用一根非常长的绳索杀人,这点难道不奇怪吗?一般勒人的话,比自己肩膀宽度稍长的绳子最合适,它能使人最大限度地发力,而用那么长的绳子只会造成自己的不便。"林琦对案件细节的观察越来越老到了,这全得益于左庶苦口婆心地反复说教,他那句"要注重细节"说了不下一百遍了。 左庶似乎对林琦能注意到绳子的长度非常满意,点着头说:"这点确实不合逻辑,所以我并没有说是凶手亲手勒死了被害者。"左庶故意卖了个关子。 浓眉警员也在这个时候完成了手中的活,向左庶做了个"OK"的手势。 接下来是左庶的个人秀时间,他如同一位魔术师一样掌握着全局,而所有的观众和助手都猜不到他下一步将要做什么,大家看得一头雾水。 左庶扯着一根类似凶器的粗麻绳走向浓眉警员,麻绳的一端吊在用来支撑修车行顶棚的钢管上,另一头拴在了大门旁的钢管上。左庶顺便指出了那根钢管上新近被绑过的一处痕迹,那是凶手留下的作案痕迹。大家在左庶的提醒下,这才注意到了钢管上铁锈剥落的地方。 浓眉警员怀中抱着一个自制的假人--一只塞满杂物的麻袋,重量相当于成年男子的体重。左庶走过去把麻绳套在了假人的脖子上,打了个死结后对众人说:"凶手在被害者不备之际,把凶器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打了个死结,这个死结怎么能勒死人呢?"高伟局长和善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有常识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绳子在打了死结之后,套在脖子上无法把气管里的空气都挤压出来,也就不可能令被害者窒息了。 "魔术就要开始了。"左庶搓了搓手中的遥控器,按下其中的一个开关。 突然两扇锈铁门有了响动,开始缓缓地闭拢起来,而连接粗麻绳的那根钢管也随之开始移动起来,那个自制的假人慢慢离开了地面,粗麻绳在它的"脖子"处勒出了一条深深的凹陷。 当两扇铁门最终关闭后,"铁骑"修车行里漆黑一片,早有准备的左庶打开了原本修车用的灯泡。 众人惊异地看见那个假人居然悬吊在了半空中,它的"脚"正好在左庶的肩膀附近回荡。 "啊!"一向镇定的朱虹惊恐地叫了一声,满脸的慌张。吊在上面的如果是个真人的话,绝对会在几分钟内毙命。 "死结的作用就在于此。"左庶用博物馆讲解员的口吻说道,似乎在向众人介绍白垩纪的翼龙。 "可是密室之谜你还是没解开啊。"忙活了半天的浓眉警员原以为自己做的假人能够帮助左庶破了密室杀人案,可没想到只是了解了凶手的行凶手段,所以显得有些失望。 "别着急,我马上就说,不过先谢谢你制作精良的假人。"左庶是何等的眼力,在述说案情的过程中,不忘鼓舞一下沮丧的浓眉警员。 然后侦探按下遥控器,打开了两扇大门,众人这才感觉到外面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假人也随之落到了满是油污的地面上。左庶继续说道:"密室之谜的机关就在这两个遥控器上。从王杰的口供来看,这辆宝马原本停在了窨井盖之上,凶手想要打开窨井就必须把车挪开,由此可见,凶手应该会驾驶汽车。据我所知,王杰没有驾驶执照,虽然这还不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但它至少让我们更加容易辨别出真凶。当被害人像刚才我演示的那样被吊起来后,他并没有死,是这辆宝马车暂时救了他,这个假人正是根据被害人的身高制造出来的,它的脚正好能勉强够到汽车的顶部,不过被害人几乎要把脚背伸直才能维持呼吸,稍有晃动的话就有生命危险,所以被害人一动也不能动,就像被钉在了死亡的十字架上。" 修车行里弥漫着恐怖的气氛,在左庶的描述下,虚幻的场景在每个人眼前慢慢被构筑起来,大家似乎能看到因为体力透支慢慢死去的维修工,凶手正一秒一秒地吞噬着他的生命,残酷得令人发指。王杰不由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腾;朱虹有些支持不住,林琦赶忙上前搀扶了一把;诸葛警官稳如泰山,双手环抱胸前等待着侦探结案;高伟不时歪一歪脑袋,似乎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 左庶再次使用手中的道具,他对着宝马轿车按下了遥控器,宝马汽车发出清脆的机械声,汽车的顶篷缓缓向后翻起,然后折叠进了后备箱。 "变成敞篷车了!"林琦这才明白过来,当被害人失去了支撑体重的汽车顶棚,生命也随之终结,凶手就是依靠了这两个遥控器杀人。 左庶一开始推理,就喜欢不停地打手势,他接着说道:"现在我们来探讨密室是如何形成的。凶手在被害人脖子上打上死结,跑到了修车行的大门外后,按下遥控器把被害人吊了起来。从尸体的位置来看,我猜想凶手和被害人当时应该坐在宝马汽车的座位上,当被害人缓缓上升的时候,他的双手在半空中乱抓一把,拿到了宝马车的遥控器,他按下遥控器把汽车的顶篷给关上了,随后伸直脚板苦苦地支撑着。凶手原本想把大门的遥控器丢进汽车里,然后一走了之,谁知道被害人如此顽强,所以他只得抓着遥控器暂时走开,为自己寻找不在场的证明。因为凶手这个时候是没办法开门的,一开门就给了被害者喘息的机会。出了这样意外的情况,凶手也只有等到被害者体力不支了。" 没想到案情竟然如此复杂,几乎令人难以想象,可想而知那一夜在捕食者和猎物之间的战斗是何等惨烈。 "既然凶手需要制造不在场的证明,那就说明他和被害人的关系很密切,被害人死后他担心自己第一个被怀疑。"诸葛警官照常理推测出凶手的心态。 左庶朝诸葛警官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谈论凶手的话题,而是把关于密室的最后部分全都倒了出来:"凶手差不多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穿着与王杰相似的衣服回到了现场,他还故意让旅馆的老板娘看见,让人误以为是王杰出门。他再次打开修车行的大门,此时被害人支撑不住早已经气绝身亡。凶手按下汽车的遥控器打开了宝马车的顶篷,让尸体躺在了车里面,随后把一些王杰衣服的纤维塞到了被害人的指甲缝里,把尸体脖子上的绳子从大门旁的钢管上解开。凶手一时找不到割断绳子的工具,只好把这么长的绳子放到了汽车里,最后他站到修车行的大门口外,先按下宝马车的遥控器,在汽车顶篷关闭的过程中,把汽车遥控器丢进了汽车里,然后再按下大门的遥控器,把大门的遥控器也丢入即将闭合的汽车里。当汽车顶篷和修车行大门最终关闭时,就形成了双重密室。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把两个小小的遥控器丢进一辆敞篷车里,就如同行人在马路上随地丢杂物一样容易。" 说着,左庶就走到大门外,从容不迫地演示了一下,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亲手操作过的一样。 假如作案过程果真如他所说,即便是个小学生也能易如反掌地做到。双重的密室之谜就此大白于天下,机关算尽的凶手因为一系列的巧合而造就了这起离奇的密室杀人案件。 恍然大悟的众人这才想到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左庶:"凶手是谁?" 高伟局长在内心中已经把王杰排除在外了,但他也想不出哪个人是真凶。这个岛上没有谁会预谋去杀害一名不起眼的汽车维修工的,而如今在场的几个男人中,能将维修工勒死的也屈指可数。 左庶摆弄了一下皱巴巴的衣角,冷冷地对着在场的六个人说:"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2.棋逢对手 施戈明在地图上以朱勇平的家为圆心,用圆规画了一个直径六十公分的圆。根据朱勇平往返的时间,加上他的车速以及去除埋尸体的时间,最终施戈明框定了尸体埋葬的地点应该就在这个圆里。施戈明感觉自己就像《十二宫》里研究北美头号连环杀手密码的FBI探员,精确地计算着杀人者的行踪。 圆圈里全部都是市区的街道和建筑,电视上还没有发现尸体的新闻,这说明朱勇平不是抛尸,而是把尸体藏了起来,而掩藏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掩埋尸体。从地图上看,只有通往西羽岛的那条高速公路是比较僻静的地方,在公路的两旁还有一片未被开发的树林,那是个不错的天然坟场。 从时间和距离上来推算,这个地方无疑最合适埋尸。 施戈明估摸着给朱勇平送去的"见面礼"他应该已经看到了,不知道是否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但这至少能让他知道身边有个人知道他的秘密。如果施戈明真想要复仇,光靠一只鞋子是远远不够的。 施戈明换上洗干净的衣服,把买来的那顶假发塞进了内侧的口袋里,把写字台上的碎纸屑全捏在了手中。临出门前他扫了一眼旅馆的房间,确认打扫房间的服务员不会看到什么不该被看到的东西后,便朝着地图上那片未开发的树林进发了。 施戈明顺路去了一趟医院,从研究室里偷偷拿了点东西出来,另外他还向领导请了一周的事假。他妻子的遇害令他的领导和同事们都大为震惊,得知真实的情况后,他们都以为先前来医院了解情况的警察是为了施戈明妻子被谋杀一案而来,并非是冲着施戈明而来。 施戈明安顿完工作方面的事后,风驰电掣地到达了高速公路旁的那片树林。 施戈明起先还想沿着公路旁的树林寻找一番朱勇平留下的轮胎痕迹,但不一会儿,茫茫的杂树林就让他失去了体力和耐心。 他把车停进了隐蔽的树林中,带上一大包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步行穿过高速公路,走到对面树林的深处。 他挑选了一片较为平坦的泥地,把工具靠在树干上,开始用小铁铲在地上挖出一个浅浅的小土坑。 然后他掏出从医院里拿的那瓶人体标本,透明的液体中浸泡着一团缠绕着的肚肠,福尔马林的气味连密封的容器都难以阻隔。要不是当医生的缘故,施戈明一定会对着这罐东西呕吐不止。 施戈明用戴着手套的手,把那团肠子倒进了那个土坑里,罐子里的液体顷刻间沁入了咖啡色的泥土里,已经被泡得酥软发白的肠子在微风中抖动着。 施戈明在肠子上淋了一罐ZIPPO打火机的煤油,把那只捡到的皮鞋放在了离土坑不远处。他给朱勇平送去的那只皮鞋,是照着死者那只皮鞋的样子让宾馆服务员买来的仿制品,抹上一些宾馆盆栽的泥土,就足以让心慌的对方相信这是死者的那只皮鞋了。 施戈明把那些还来不及处理的碎纸屑也扔进了土坑,收拾起所有工具,然后把一片点燃的纸屑丢向那条恶心的肠子。 轰的一声,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蹿起一米来高,一阵恶臭扑鼻而来。 施戈明原路返回,穿过公路时尽量不引起经过车辆司机的注意。他回到自己的马自达上,能远远看到对面树林里冒出的青烟,相信很快就会有人通知公路警察的。 施戈明拿出新手机想给女儿发个短信,自从手机跌坏以后,他还没有和燕子有过联系。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女儿的手机号码来,如今人类先进的文明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这虽然方便和优化了生活,可人脑要做的事情却越来越少,原本需要死背下来的电话号码,随着高科技的诞生,只要轻轻按几下键盘就能查到。人与人之间隔着这个金属小玩意儿,相互之间的距离也不知不觉被拉远,尽管有人认为手机的发明是建设"地球村"很重要的一步,但一个人总是对着一块装有芯片的金属壳说话,又有什么可值得庆幸的呢?《机械公敌》中展现的人类世界恐怕不久将真的会来临,届时人与人之间又会隔着一个机器人。 当施戈明对上述这场景展开无休止的想象时,他的手机像提出抗议般响了起来。 是一条别人发来的短信息。这个手机是新买的,为防止警方追踪,他丢了旧卡,换了一张新卡,所以应该不会有认识的人发来信息的,也许是广告吧! 施戈明轻描淡写地打开了短信息,居然是朱勇平发来的短信。一定是他照着施戈明发过去的短信号码回复过来的。 "我知道你是谁,如果还想和我玩花招的话,小心你的女儿!" 狡猾的对手来得也太快了,施戈明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识破身份的,他对女儿的思念愈发急切起来。 在两个亦正亦邪的男人之间,一场智力与魄力的"暗战"开场了。 3.探险小队 当黎明来临,新一周的学习还有一个小时马上就要开始了,可最终看完了诗歌中提到的所有电影的两个年轻人还睡得死沉死沉的。 电话铃响了许久才把睡意正浓的燕子吵了起来,可她接起电话"喂"了半天,对方居然闷不吭声,但能听到呼吸声。燕子猜想对方的鼻子也许很大,因为听起来呼吸的节奏很慢,而且很用力。 "无聊!"燕子放下了听筒,看见镜子中蓬头垢面的自己,吓得连忙跑进了卫生间。女孩子的天性就是如此,无法忍受丑陋的自己。 梳洗打扮完毕,听到卧室里传来的鼾声,燕子这才想起卧室里躺着的是石磊,而不是自己的父亲。 石磊睡相难看地躺在大床上,身上覆盖着几张看电影时作的笔记,蓬乱的头发已经能够赶超那位颓废的侦探了。 燕子拉起被踢到地板上的被子,给学长的脚盖上,顺手拾起他身边的笔记看了起来。 石磊的笔记做得十分详细,人物名字、人物间的关系、情节的发展、故事的结局,乃至自己对于电影的些许感受,全都密密麻麻地写在了纸上。燕子不知道为什么,感动得想哭,她对热心的学长已经不止有感激之情了,少女的春心在这一刻有点萌动。 "哎呀,几点了?"石磊不知怎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八点半了。"燕子假装转身看客厅里的挂钟,巧妙地掩饰了眼眶里的泪光。 "糟了!"石磊很紧张地说,"我家里那瓶牛奶今天过期了。" 燕子听他这么一叫,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一,要去学校上学的。 "学长,我们赶快去学校吧!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了。"燕子找出书包,把看电影时候记的笔记都塞进了包里。 "让我简单梳洗一分钟。"石磊匆忙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捋平翘起的头发,再用自来水漱了口,就完成了他的清洁工作,工作做得也的确如他所说的简单。 学校里,燕子和石磊自然找不到王杰和朱虹的身影,此时他们正被西羽岛上的命案牵绊住,无法脱身。 趁着课间休息,石磊把燕子叫到了推理社团的基地,把王杰和朱虹去西羽岛的事情告诉了学妹。 "我刚才发短信给朱虹,她说她和王杰为了追查案情,去了一个叫西羽岛的地方,王杰好像被一件杀人案缠上了身,现在正在解决中。" 燕子对西羽岛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知道那里是妈妈的故乡,但妈妈从来没有带着燕子回去过,只是在一些旅游杂志上,燕子了解到妈妈的故乡是个美丽富饶的村庄。一想到母亲,燕子的喉咙就微微有些哽咽。 "那我们要不要也过去帮帮他们呢?"燕子眨巴着美丽的眼睛,睫毛一闪一闪地问。 "我没问题啊。不过……"石磊沉重的身体往桌子上一躺,继续说,"我们看了那么多电影,是不是都白费力气了?" 石磊虽然还算擅长推理,但在"死神的右手"一案中,他几乎没有什么表现,所以在他的内心,还是渴望能胜过王杰和朱虹一筹,至少在学妹的面前表现一番。 燕子的眉头一皱,用白皙的手托着下巴说道:"其实那首诗歌,我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了。照着诗歌上的暗示,我们也要去西羽岛一趟了。" "真的?"石磊一个仰卧起坐,从桌子上坐了起来。 "要不我们明天就出发?今天先准备一下行装,也许我们还能帮帮社长的忙呢。"燕子说道。 石磊一扫先前的疲态,摩拳擦掌地喊道:"拯救大兵的时刻到来啦!" 放学后,燕子向老师请了几天假。对母亲刚去世的孩子,老师自然不会拒绝。 燕子回到家里,把自己的书包掏了个空,把这次旅行所需要的工具都放进了书包里:从网上下载后打印的一张西羽岛的地图,一个指南针,一把瑞士军刀,从爸爸那里拿的两副防水的橡胶手套,以及那些看电影时所作的记录文本。 燕子给自己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用来抵御郊外寒冷的天气。她又把休闲鞋也换成了登山鞋,因为考虑到会有不少的路需要走,坚固的鞋底是最需要的。 准备停当,燕子把闹钟调好,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兴奋的她期待明天能快些到来,妈妈的影像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如同在翻阅一本妈妈的相簿。 在爸爸不在身旁的情况下,燕子现在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对抗"死神的右手"了,说不定爸爸正在窗外暗中保护着自己呢! 燕子的脸上挂着笑容,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当明天太阳升起,女儿就会寻着母亲的足迹,来到母亲诞生的故乡--西羽岛。 当人还年轻时,以为什么事情都有答案,可能等老了的时候,又会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就像绝大多数的恐怖片一样,没有人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观众总是躲藏在被窝里,等待着目睹血腥的场面。 第十七章 意料之外的推理 1.意料之外的推理 2.谁在敲门 3.自由三街 朱虹花容失色,原本冷静的她,此时表情因为五官的扭曲而变得恐怖起来,眉宇之间透出浓浓的杀气,美人痣几乎不见了踪影。 1.意料之外的推理 "凶手究竟是谁?" 众人被左庶弄得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王杰也懵了,现在修车行里除了四位警察,就只剩下左庶、朱虹以及自己了。 用排除法的话,左庶和自己能够排除掉,按常理来说,警察也都能够排除在凶嫌之外,那么凶手难道是…… 王杰打了个冷战,朝朱虹那边望去。朱虹正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机--实际上,她一直在不停地把玩着手机。无论怎么看,这个小女生都不像是杀人凶手。 左庶也注意到了王杰的眼神,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终于道出了凶手的名字:"朱虹,正是你杀害了无辜的修车工!" 朱虹还是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冷静,在发送完一条短信后才抬起头用清澈的目光看向左庶,轻声说道:"为什么是我?" "根据事情所发生的情势来看,那副被认定是作案时所戴的手套是在案发之前就被偷偷塞到了王杰的包里的,而不是案发后,只有你才有机会把它放到王杰的包里,这是早有预谋的栽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你要嫁祸他人,把谋杀的罪名推卸到王杰的身上,这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如此麻烦的手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出来的。" 左庶清了清嗓子,薄薄的嘴唇快速翕动着:"你运用这般复杂的手法,原因是以你一个女人的力气,还不能制服年轻力壮的维修工。你杀人时还必须考虑到不能让死者流血,因为如果沾上了血迹,那么作案时所穿的衣服就很难处理了。我想,在杀人的时候你穿着和王杰那件一样的绿色上装,为的就是能在死者的手指甲里留下绿色的衣物纤维。被害人一定也对你的装扮提出了质疑,因此他被灭口是必然的。" "那么我要如何把那么粗的绳子套到维修工的脖子上呢?难道他心甘情愿地被谋杀吗?"朱虹反唇相讥,她的美人痣被挤在了眉头之间,使她突然显得有点狰狞。 左庶胸有成竹,有条不紊地说道:"关于这点,我只能说,一个美丽的女人想要解除一个男人的防线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美色当前,维修工自告奋勇地为你搬开了窨井盖,当他想和你在宝马车里亲热一番的时候,杀身之祸从天而降。只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才会为了杀人使用这么麻烦的手法,这样一来,不会有人相信她纤细的手能够勒死强壮的维修工,她也可以以此来脱罪。同样道理,王杰的手上没有任何痕迹,足以证明他不是凶手,因为这种杀人手法对女人来说很容易,而对身为男人的王杰来说却很难实施,因为维修工不可能对一个陌生男人如此掉以轻心。"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那条毒蛇般的粗绳子上。 老谋深算的左庶不给疑犯任何喘息的机会,不留情面地撕下她伪善的面具:"当被害人在汽车顶棚上苦苦支撑之时,你逃回了旅馆。之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你,是因为你一离开修车行就脱掉了那身显眼的绿色外套。你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着被害人咽气,而隔壁王杰睡得死沉,那是因为你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饭里给他下了安眠药。" 王杰想起来,那天吃晚饭时朱虹给他夹了一口菜。怪不得那晚他睡得那么沉。 "当你计算出死亡时间来临时,你先去敲沉睡中的王杰的房门,故意让大家听到。如果一开始你顺利杀害了维修工,那么你就会提早去敲王杰的门,因为他的不在场证明必须不成立。然后你装扮成王杰的模样,去处理修车行里的那具尸体。"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和那个维修工无冤无仇,和王杰更是一个社团的好朋友。你倒说说我的动机是什么?"朱虹说完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在左庶摧枯拉朽般的攻势下,很少有疑犯能抵挡得住。 左庶慢步踱到窨井的旁边,说:"你杀人的目的是为了不让人们得到你在寻找的东西,你只是利用王杰为你解开诗歌中隐藏的秘密。" 在场的人中,只有王杰一个人明白左庶所说的话,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诗歌是"死神的右手"交给他们推理社团的,左庶对朱虹的指控似乎来得毫无道理。 真相对于缺乏判断力和洞察力的人来说,的确如女人般难以捉摸。 左庶面对几张满是狐疑表情的面孔,一如既往地沉着应答:"当'死神的右手'开始玩游戏的时候,不是在玩他的杀人游戏,而是设计了一个探宝的游戏让我、警方以及推理社团的人参与其中,希望我们能为他找到宝藏。'死神的右手'不仅残忍,跟我们玩杀人游戏,而且贪婪,想要占有宝藏!" "而朱虹你以为宝藏就藏在这里面,"左庶指了指窨井,"可惜,王杰给出的却是一个错误的答案--你太心急了,在没有确认宝藏的情况下,就想把最得力的助手推进监狱。一方面你利用密室手法可以在第一时间独自取走宝藏,为自己制造不可能作案的假象。另一方面将王杰作为替死鬼推给侦办的警方以拖延时间,因为你知道,不能破解密室的手法就无法给无辜的他定罪。或许你真的不想害王杰,只是为了宝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而维修工目击了你寻找宝藏的过程,为了不给警方的调查留下人证,他必须死。" 王杰插嘴道:"那天我和她是一起来这里的,当时并没有发现这个窨井啊!" "那个维修工当时一定躺在车下面,也就是躺在这个窨井上,我想朱虹看到了印在他背上的窨井形状,所以晚上她才要把停在窨井上的车移开。现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应该改口叫朱虹一声'死神的右手'了!" "什、什么?"诸葛警官擦着鬓角处的汗。 "但是我们和'死神的右手'在网络上聊天的时候,朱虹明明就在我们的身边啊?"王杰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朱虹。 "虽然我不太懂网络的事情,"左庶摊摊手说,"但是我知道手机也可以和网络上的人聊天,还可以共用一个号。你还记得我们在和'死神的右手'聊天时,朱虹在做什么吗?" 在王杰印象中,当时朱虹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玩自己的手机,难怪王杰找不到对方的IP地址,原来对方是用手机上网,而自己居然忽视了这个细节。 朱虹花容失色,原本冷静的她,此时表情因为五官的扭曲而变得恐怖起来,眉宇之间透出浓浓的杀气,美人痣几乎不见了踪影。 "好了,"左庶十指交叉,打了个手势,"高局长,您不用那么疑惑地看着我,我当然不会忘记最重要的证据。在朱虹的行李里,应该能找到一件沾有修车行油污的绿色外套,我想你在这个小岛上很难找到能销毁这件衣服的地方,因为它的颜色实在是太惹眼了。如果能在王杰的体内化验出安眠药的成分,那么他的嫌疑就大大减小,几乎不可能有凶手会服下安眠药后再去杀人的。另外,只要查一下朱虹手机的通话记录,就能找到她用手机和燕子QQ聊天的记录了。" 找到这些证据无疑就能证明朱虹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穿着绿色的衣服去过修车行,而维修工指甲里的绿色纤维经过深入的化验对比,高科技的检验仪器能精确地化验出这些纤维是属于哪件衣服的哪个部分,而左庶对密室杀人手法独到的破解,也把朱虹的不在场证明击得粉碎。 不过现在最最可怕的证据还没有查证,一旦证据确凿,面前这个天使般的大学生将会被确认为上海滩最冷血的连环杀手--"死神的右手",这个结果恐怕连左庶自己都会为之吃上一惊。 2.谁在敲门 施戈明躺在单人床上,在几个新闻频道之间不停地切换着,焦急地等待着整点的新闻节目。下午朱勇平发来的那条短信,让他心绪纷乱。 施戈明并不为女儿的安危担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家早已在警方的重重包围之下,朱勇平在还没有受到实质性威胁的前提下,还不会采取行动。这只是一个警告,一条与施戈明同归于尽的后路。 但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一场正面的斗争不可避免,这就犹如《特洛伊》中的战士必须迎接罗马帝国强大的军队一样。施戈明生怕一旦现身,朱勇平会以抓捕为名将自己灭口,经典犯罪片《非常嫌疑犯》的情节朱勇平是可以拿来参考参考的,细心的外科医生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冒这样的险。复仇的决心不容动摇,但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宾馆里破锣般的电视机扬声器响起了熟悉的新闻节目片头曲,在重要的国家大事后,一条本市的新闻映入施戈明的眼帘。 新闻女主播麻木地微笑着,用一成不变的语气读着新闻稿:"今天下午,在通往西羽岛的高速公路旁的树林里,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火情,当警车到达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些被焚烧过的人体组织。" 随即电视画面切换到了那片杂树林中,摄像师在远处拍摄着现场,所以施戈明基本看不见那个土坑,但围观人群的表情足以说明事件的影响力了。 一名身着制服的现场勘察人员被请到了镜头前,年轻的女记者开始了现场采访。 "警官你好,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完,女记者把麦克风送到了警察的嘴边。 可能是面对镜头时不知所措,这名现场勘察人员挤着勉强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在这片树林中发现了一些被焚烧过的人体组织,从初步勘察的情况来看,树林里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我们还在现场找到了其他的物品,可能在这片树林里埋藏着一具尸体,我们正准备展开进一步的搜索行动。" "以上是记者由上海至西羽岛的高速公路旁发回的报道。"女主持迅速地完成了这段时事报道。 施戈明不失时机地掏出手机,对准电视屏幕连续拍着照片。然后他如释重负般向后倚倒,后脑勺抵着床头板,往微翘的嘴角叼上了一根香烟。 他的计划成功实施了第一步,警方已经对树林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相信那只鞋子能够帮助警犬发现尸体的位置。当谋杀案开始立案侦查,那么这场对决的胜利天平就会倾向施戈明这边了。 是否能像《恺撒》中的恺撒大帝一样支配他人的行为意志,这取决于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死人。 施戈明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这样的日子会比《最长的一天》更加漫长。现在,施戈明和那些准备在诺曼底登陆的战士一样想念着亲人。 妻子的尸体如同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街头,无辜的丈夫却背负着谋杀的罪名逃亡在外,究竟是谁毁灭了这个家?是魔鬼还是朱勇平? 嘴角上没有点燃的香烟掉落下来,在床底滚了一小段,停止了下来。 突然,那根细长的烟开始抖动,当抖动戛然而止时,随即而来的是一串急促的敲门声。 浅睡的施戈明睁开疲惫的双眼,警觉地挪步到门边,手搭在了铜制的门把手上。 此时此刻,他不禁奇怪:没有人知道他藏在这家旅馆里,那敲门的人会是谁呢? 3.自由三街 燕子跳下长途汽车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厚重的羽绒服不适合西羽岛的天气。 提着包的石磊步履蹒跚地跟在燕子的后面。除了燕子的包,石磊还带了一个装满零食的登山包,鼓鼓囊囊的包压得强壮的他汗流浃背。 早已准备充足的燕子拿出了西羽岛的地图,自言自语道:"我们在车站,这里是自由一街,我们去--" 燕子拖着长音,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直线,最终定格在了一片绿色的地带上。 "我们去这里?"石磊眯起眼睛,读出了地图上那几个模糊的字,"自由三街。" "没错。" 燕子折起地图,再掏出了指南针,转了个方向后,如同《霍克船长》中的男主角般充满自信地带领着石磊向目的地进发。 石磊迈开步子,赶上健步如飞的燕子,好奇地问:"你肯定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诗歌的密码里是这么说的。"燕子边走边说。 "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这是诗歌的第一句,在电影《勇敢的心》里,男主角躺在断头台上喊了一句什么,你还记得吗?"燕子问石磊。 石磊在混沌的脑子里搜寻着那个电影片段,很幸运,他对昨天看的第一部电影还是印象颇深,于是故意装出受伤的语气,高举右手喊道:"Freedom!" 燕子被石磊搞笑的动作逗乐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男主角所喊的口号让我认定我们要找的是自由街。我查了上海的地图,没有发现这条路,[奇+书+网]所以想碰碰运气,看看在我妈妈故乡西羽岛能否找到这条路。再说,社长和学姐也来到了这里。很幸运,我找到了自由一街、自由二街和自由三街,而诗歌的第一句里给出了提示,华莱士呼喊了三声,那么就应该选择自由三街了。" "你真是不得了!"石磊目瞪口呆,没想到娇小的燕子居然拥有如此巨大的智慧。 两个人边说边笑,穿过了自由二街,再步行十五分钟就将抵达自由三街了。 但他俩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面前一辆疾驶而过的警车上,一个女人在车上正襟危坐,她看到了他们。这个女人不动声色,不经意地咧嘴一笑。她故意揉了揉眼睛,用带着手铐的手遮挡住面孔,不让身旁的警官觉察她的喜悦。 很快,她就恢复了原状。 "你还行吧?"燕子看着汗如雨下的石磊,赶紧从他手上接过自己的包背上。 石磊一屁股坐在了自由三街的路牌下,喘着粗气说:"不要紧,我喝点水就能恢复体力了。" 他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瓶大得夸张的饮料,猛灌几口,瓶子里蓝色的液体急速下降,使他终于发出一声响亮的饱嗝。 石磊这才想起学妹在身旁,稍加掩饰了一番自己的窘态,拿出预先为燕子准备好的饮料,递过去说:"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茶,快喝点吧。" 燕子确实口干舌燥,道谢后接过了瓶子,可她不由得吃惊地愣在了原地,出神地看着这瓶饮料。 "为什么是热的?"燕子问道。 "因为我把它放在了保温瓶里。"石磊从包里拿出了一只巨大而沉重的圆筒,里面还有热乎乎的食物,都是燕子最爱吃的东西。而大部分的热能和重量都是来自于筒里满满当当的开水。 燕子的眼眶开始湿润,除了父亲之外,还没有男人对自己这么好过。女孩子的心总是那么柔软,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石磊俘获了她的心。 但身处人烟稀少的西羽岛上,他们当然不是来谈情说爱的。石磊在燕子的劝说下,清理了背包里的物品轻装上阵。 燕子站在路口,翻起了看电影时所作的笔记,翻到《辛德勒的名单》这一页,她不停地扑闪着美丽的眼睛,双脚始终没有抬起来。 石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样子在诗歌还没有完全吃透的情况下,他们现在算是迷路了。 第十八章 消失的巨款 1.消失的巨款 2.贵人相助 3.死神降临 两个粗心的年轻人谁也没有留意背后,一双眼睛正在不远处盯着他们。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对别人生存的绝望,那种慑人心魄的气势,只有死神才会有。 1.消失的巨款 当年西羽岛银行大劫案相关的资料从高伟局长的抽屉里被搬到了会客室的茶几上。 当高伟放下资料时,扬起的灰尘笼罩了茶几上的三个杯子,左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诸葛警官满不在乎地吹开漂浮的灰尘,啜了一口清水:"接下来我们需要侦破的还是银行抢劫案,因为按左庶的意思,'死神的右手'一案牵连上了二十年前的这起劫案。"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非常有可能。"左庶接过话茬,"据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发生在上海的连环杀人案中的死者都是来自于西羽岛。我昨天浏览了这些死者的档案,街上的断掌女尸孙曼丽、都市公寓的焦尸于辉、老洋房里的断掌男尸庄政,他们都彼此认识,这就是凶手依次杀害他们的原因。并且,我特别要提出的一点是,虽然可以设定这三起杀人案件都是'死神的右手'所为,但其杀人的手法却和我们熟知的大有不同,这一直令我很奇怪,所以我想到这里来找到答案。" 林琦从高伟撂下资料到现在,一语不发,专心致志地看着银行大劫案中涉案人的资料。 "奇怪!"林琦开了口,第一句话就让左庶吃惊不小,"孙曼丽是当年被劫银行的职员,而庄政和刘韦是当时被劫持的人质,于辉则是当时冲入银行解救人质的警察。" "除了他们三个人,请不要忘记还有一个人。"左庶摇晃着一根手指。 "朱勇平。"诸葛警官快速地回答。 林琦翻过一页资料,说:"没错,当时冲入银行的共有两名警员,一名是于辉,另一名就是我们小组的成员朱勇平了。报纸上说,最终击毙两名歹徒的人是朱勇平,也因为这个荣誉,他在不久后就升迁至上海浦东分局,而于辉正是在那时被朱勇平从西羽岛带到上海来的。" "照道理说,他们当时都是西羽岛的新人,不至于在那么快的情况下就有这般深厚的情谊吧!当朱勇平听到于辉被害的消息时,表现得就像是邻居家的狗死了一样冷淡,后来才表现出来的难过,让我觉得很做作。"诸葛警官抬眼回忆着当时朱勇平的表情。 "难道朱勇平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于辉的手里,受到了要挟,不得不带着于辉一起到上海?"林琦假设道。 "要是这样的话,于辉应该不会想待在被他勒索的人身边。"左庶回答了他人的问题,随即又向他人提出了一个问题,"高局长,请问当年朱勇平和于辉的关系如何?" 高伟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忙把目光从自己的皮鞋上移到了左庶那张颓废的脸上。 "当时银行劫案发生后,朱勇平成为了西羽岛上的英雄,和他一起冲入银行的于辉却好像没什么人理睬,而于辉给我的感觉似乎十分惧怕朱勇平。"高伟因为对当年的这起案件格外关注,所以谈起相关的人员仍记忆犹新。 "根据这份资料记载,当时冲入银行之后,朱勇平开了三枪,击毙了两名蒙面持枪的歹徒。而于辉也开过一枪,但是他打偏了。"林琦的语气中隐含着几分疑惑。 "这么看来,银行的抢劫案真相并不如我们知道的那么简单。"左庶觉得这才真正进入调查的实质性阶段,二十年来所谓的真相只是某些人别有用心歪曲事实的产物。 "会不会打中歹徒的人是于辉呢?"既然正常的思路无法继续,诸葛警官干脆采用了逆向思维。 "这样的话,为什么于辉要把英雄的荣誉让给朱勇平呢?"林琦说着,把掉到前面的黑发甩到脑后,她看起来兴致高涨。 "一定另有隐情!"诸葛警官摩挲着下巴上长出来的胡子,沉默地思考起来。 "当时对被击毙歹徒的子弹有没有进行检验?"林琦问高伟。 高伟摇动他粗短的脖子,示意没有。对于当时的西羽岛,这种鉴证技术简直是天方夜谭。 "也就是说,朱勇平和于辉冲入银行后的那段时间,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左庶突然前倾身子,高声说道。 高伟的眼球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可以这么说,里面发生的事情主要由朱勇平和报警的女职员孙曼丽后来口述的。" "原来如此,看来只要了解这段时间里发生在银行里的事情,就能查出凭空消失的那六百六十万现金了。"左庶喃喃自语。 "解开这个谜团才是本案的重中之重。"诸葛警官说道。 会客室里的四颗脑袋似乎都淡忘了被关押在西羽岛警局看守所里的朱虹。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杀手,在以后的日子里,必将要面对法律的惩罚。她--"死神的右手"的落网,令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甚至西羽岛上的警员们都欢欣鼓舞。 然而,这个有着美丽脸孔的女人,真的就是"死神的右手"吗? 没人能在她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从她走进看守所之后,一种怪异的笑容就不曾离开过她的脸。 只有恶魔才知道,她的高兴是因为有两个年轻人来到了西羽岛上。 2.贵人相助 施戈明把嘴凑近响声不断的门,沉着地问:"是谁?" "先生,我是服务员。"门外是个女的,听到了施戈明的声音,她停住了敲门的手,敲门声戛然而止。 施戈明一下子什么都听不到,感觉在看电影时,有人突然切断了音响的电源。 "什么事?"施戈明听得出是那位害羞的"曼哈顿女佣",但戒备之心使他没有开门,又问了一句。 "请你快点离开这里,我想你有大麻烦了!"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声。 施戈明打开了门,他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娇小的身躯,一刹那,他还以为是燕子来了呢。 "刚才警察发来了一份协查传真,我们经理发现你是个逃犯,已经报了警,你快走吧!"女服务员语速很快,表现得很着急。 施戈明不假思索地转身想去整理东西,可他突然收住了脚步,因为他意识到这里只是一家普通的宾馆,不是他温暖的家,于是只好匆匆地披上了外套。 "请跟我走。"女服务员不容置疑地说道。 施戈明迟疑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怀疑了,只有相信她这一条路。 女服务员用挂在腰际的钥匙打开了走廊尽头一扇安全通道的门,尖锐的警笛声已经依稀可辨,女服务员冲着行动迟缓的施戈明嚷了起来:"你还发什么呆呀,快过来!" 门外是一段沿墙而建的水泥楼梯,通往宾馆旁的小巷,小巷外就是宾馆正门的那条大马路了。站在楼梯上,已经能看见几辆警车在宾馆门口急停,刺耳的刹车声让施戈明心惊胆战。 施戈明再也不犹豫了,他的使命没有完成,不能就此束手就擒。于是他冲出安全通道,走下几级楼梯后,禁不住回首,问这位素不相识的女孩:"你为什么要帮我?" 女服务员翕动着红唇,可施戈明却什么都没听到,支援的警车呼啸而过,掩盖了她的回答声。 走廊上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女孩咬着抵在下巴上的大拇指,慌乱得不知所措。 情势紧急,施戈明顾不得说声"谢谢",踢开脚下碍事的建筑废料,踉踉跄跄冲向大街。① 马自达肯定是没法开了,警方应该已经控制住了车子,接下来的交通工具就只剩下自己的两条腿了。 他头也不敢回,在人群中快速地穿梭着。他生怕有人盯上了他,于是学着《国家公敌》中的史密斯,不停地在各个商店里走进走出。 施戈明被逼上了绝路,他有种预感,一种像在猜测悬念电影的结局一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下场不会比《末路狂花》中的两位好多少。他从受害者变成可耻的恐吓者,再升级到复仇者,罪恶感充盈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但理智现在已经无法控制他的大脑,深爱妻子的那颗心,那颗浸淫在《亲切的金子》中的黑色心脏,现在它的主旨是对待敌人决不留情。 他决定放弃一点权利,来换取一些正义。在施戈明的思想中,权利和正义有另外的注释:正义是当一个人犯了罪,法官依法判他死刑;而权利是一个人同样犯了罪,皇帝赦免了他,这才叫权利。 现在该是了断的时候了。 施戈明拨通了仇人的电话,既然互相之间知根知底,也没必要山路十八弯了。 "你这个该死的杂种!现在给我听好了,两个小时以后我们在中央公园的大草坪上见。"施戈明开门见山。 对方显得不慌不忙:"你想怎么样?" "别耍花样,我有你犯罪的证据,你必须对我作出补偿,我们的事才能一笔勾销。" 施戈明必须掌握控制权,在面对面的较量中绝不能让对方看出你的弱点,哪怕是一秒钟的犹豫都会导致失败。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 施戈明没等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没有必要在电话中过多纠缠,只要能把对方引出来,就算成功完成了复仇计划的第一步。 这个计划现在虽然还没想周全,但目前只能放手一搏了。 从现在所在的地方步行到中央公园只需要十分钟,施戈明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他想在恶魔附身之前,再听一听女儿的声音。女儿的手机号码他实在是记不起来了,都怪自己一时冲动把坏手机和存储卡一同扔掉了。 他尽量在大街上表现得自然些,向中央公园走去,平时习惯的走路姿势,现在却让施戈明觉得很别扭,他还有点紧张。 他还在犹豫不决,但最终侥幸心理占据了上风,他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几声等待音之后,固定电话自动转移到了燕子的手机上,施戈明的手机听筒里传来了熟悉而又甜美的声音:"喂?" "燕子。"施戈明很激动。 "爸爸!"燕子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你还好吗?" 施戈明问。 她没有回答,电话里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别哭了,爸爸马上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施戈明不得不撒一个谎来安慰女儿。 "现在所有人都说是你杀了妈妈,可我就是不相信,还有那个侦探也相信你是清白的,你赶快回来吧!把一切说清楚。" "侦探?" "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个叫左庶的侦探吗?就是他。" 施戈明想起他答应为燕子找回妈妈的那个晚上,女儿曾经提起过要找一个侦探来帮忙,于是说:"好的,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和他见见面。再等上一天,我就能把事情都办好了。现在我要挂了。" 天真的孩子再次相信了父亲的话,恐怕上帝也无法得知二十四个小时后,事情会变得多么糟糕呢。 "爸爸!"女儿叫唤道,似乎还有话要讲。 "什么事?" "你看过《辛德勒的名单》这部电影吗?" "当然看过。"施戈明对女儿提出的问题感到疑惑。 "现在我碰到了个难题,你听清楚。"燕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众人遍寻不着辛德勒的名单',你觉得这句话和电影有什么关联吗?" "'众人遍寻不着辛德勒的名单',"施戈明重复了一遍,摇摇头,"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找一个地方,这句话是个谜语。"女儿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施戈明看到对面有个警察朝他走了过来,便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邻街的一家小医院里。 他换了只手拿电话,为女儿讲解起电影中的一些详细情况:"既然你是在寻找一个地方,那么我想也许和《辛德勒的名单》中那个用来拯救犹太人的工厂有关,它的地址是波兰克拉科夫犹太区黎波瓦街4号。这是电影中最重要的场景,也是唯一与地点有关的情节。不过这个地址并没有在电影中做重点介绍,你必须要查看一下电影的拍摄花絮才能得知。" "怪不得我没看到呢!你再说一次,我记一下。"燕子的手在书包里摸索着纸和笔。 "波兰克拉科夫犹太区黎波瓦街4号。听到了没有?……喂!喂!" 手机开始发出巨大的嘈杂声,声音超出了耳朵能够忍受的范围,他把手机从耳朵旁移开了。 几个正在吊盐水的病人有气无力地看着这个在医院里大声叫嚷的男人。白色墙上巨大的禁止拨打手机的示意图就在施戈明的面前,他这才想起医院装有干扰电话信号的设备,在这里打一通电话,难度不逊色于实施一次抓捕恐怖分子头目的《黑鹰计划》。 向病人致以歉意的笑容,这是医院里医生最擅长的交流方式。他从另一侧的边门离开了医院,把手机装入口袋的时候,发现新买的那顶假发还在他的口袋中。他戴上假发,对着商店的橱窗调整一番之后,走进了中央公园,眼睛瞄准有指路牌的一大片绿地上。 颠沛流离的日子是种煎熬,施戈明期待这种生活快点结束。即使是蹲在监狱里,至少自己还能和燕子见上几面。 可他始料未及的是,如今自己的乖女儿正在西羽岛上冒险。如果父亲看得到看守所里朱虹那邪恶的诡笑,就不会去管什么朱勇平了。 3.死神降临 "是你爸爸打来的吗?"石磊问道。 燕子点点头:"我问了他密码的事情,可惜电话断线了,只听到了一丁点儿。" 燕子手中本子上只写着几个毫不相关的字。 "4号是什么意思?"石磊指着本子说。 "这是《辛德勒的名单》中那个犹太人工作的工厂的门牌号。"燕子突然一激灵,她想这也许就是他们要找的地址,"自由三街4号。" "什么?"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址啊!"燕子兴奋地回答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石磊看了看左边,又望了望右边:"那现在该往哪儿走呢?" "这边吧!碰碰运气。"燕子往右边努努嘴。 "好,那么我们走这边。"石磊拉着燕子往相反方向走去。 "反了,我是说走右边啊!"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至理名言?" "什么?"燕子一脸的不明白。 "女人都没有方向感。"石磊嬉皮笑脸地说道。 "去你的!" 不过,石磊的直觉不输给《黑客帝国》里的那位先知。 自由三街的尽头是一片荒芜的杂草,草丛中立着一堵残垣断壁,像一道屏障把路封死了,有人在墙上用红色油漆写了几个大字:"六一雨具厂"。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箭头指向砖墙上的一处缺口。 字迹虽然早就干了,但那流淌的红色油漆痕迹,看起来就像是血书。在这"万径人踪灭"的地方,燕子和石磊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雨具厂?"石磊不解地看着墙上的红字。 "让我翻翻本子,"燕子轻声念道,"达斯汀·霍夫曼捧起小金人。" "说的是《雨人》这部电影吧!"石磊记起了电影里的那个看起来像弱智的天才,看电影时他还模仿过这个角色的动作,把燕子逗得前俯后仰。 "《雨人》帮助男主角达斯汀·霍夫曼荣获了第六十一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小金人就代表获得了奖项。我想'六一'就代表第六十一届,而《雨人》这个电影名字可以和雨具联系起来,应该就是这里了。"说完,燕子得意地冲石磊挥挥小拳头。 两个人翻过难走的砖石堆,从墙上的缺口处穿过,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废弃的雨具厂。 他们沿着原本地上的路,在有飞机场那么大的厂区里小心翼翼地走着。 这里的厂房大多显得很破旧,房顶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一排排又脏又黑的玻璃已经反射不了光线了。厂房周围长着大片大片比人还高的杂草,即便是冬天,它们仍然枝繁叶茂。厂房内很暗,依稀能看见里面还摆放着一些大型的机械,石磊猜测破产的厂家是再也不打算做这个行当了。 空无一人的雨具厂里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发现跟着地上的路走,其实就是在厂区里绕圈。 依照惯例,燕子开始从第四句诗歌上寻找下一步的指示。 "来到古罗马英雄的聚居地。" "古罗马竞技场。"这次回答的是石磊,"那里就是英雄的聚居地。" "你怎么知道?" "电影《角斗士》里被迫互相残杀的不都是一些格斗英雄嘛!"这回轮到石磊洋洋自得地抖着脚了。 "可你还是没有把密码解开啊。"燕子微笑着说,随后她翻开了记录本,反问道,"你知道古罗马竞技场在哪里吗?" "在法国吗?" 一听这话燕子笑弯了腰,她不能确定这是石磊的幽默还是他的地理成绩的确不理想。 "怎么了?你别光是笑啊!快告诉我古罗马竞技场在哪里啊?我地理不是很好。"石磊也知道自己的地理不是一般的差。 最后还是燕子在记录本上找到了正确的答案:"古罗马竞技场位于意大利罗马市,它确切的位置在威尼斯广场以南。" "威尼斯广场?"石磊环顾左右,发现现在他们站的这块地方有点像广场,"这里看起来像是以前六一雨具厂的广场。" 燕子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他们走的这条路围绕着这个环形广场,难怪刚才一直在绕圈呢。 想必诗歌中的广场就是指这里,看样子是要用到指南针了。 指针中"S"的方向偏离了厂区里的那条路,指向厂区边缘一片光秃秃的树林,那里看起来没有人工开辟的路,走起来会相当的艰难。 石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被厚厚的灰色云层包了个结实,怎么也探不出脑袋来。 "我们先吃点儿东西再搜寻吧!"石磊双手撑着膝盖,提议休息片刻。 燕子揉揉瘪瘪的肚子,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两个人找了块宽大的水泥墩子,肩并肩席地而坐,大快朵颐着石磊准备的美味食物。 两个粗心的年轻人谁也没有留意背后,一双眼睛正在不远处盯着他们。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对别人生存的绝望,那种慑人心魄的气势,只有死神才会有。 第十九章 劫案真相 1.劫案真相 2.被死神遗弃 3.绝境 燕子和石磊正在努力地找寻答案,可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嗜血的野兽已经从空气中捕捉到了他们的气味,它正兴奋地流淌着令人作呕的口水。 1.劫案真相 "与银行大劫案有牵连的人在二十年后相继被杀,我想这不是什么巧合。"左庶眯着眼,在会客室的沙发上舒服地坐着,他面前茶几上的水依然没喝过。 此时相关的调查人员已经回到了西羽岛的警局之内。 诸葛警官和林琦警官都同意这样的说法,高伟局长也像鸡啄米般点着头,只是谁也无法再接下去说。 左庶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说道:"'二十'这个数字是我们要注意的,一般刑事案件的诉讼时效正好为二十年。抢劫杀人案虽然不受此限,但二十年诉讼时效毕竟是一个点。当年劫案的劫匪可能以为二十年已过,当年的赃款拿出来使用,既不会引起注意,也难以被定罪。这就是为什么和银行大劫案有关的人会在二十年后的今天接连被杀的原因了。" "据你分析,这是他们对二十年诉讼时效期的误解,并试图铤而走险?还有,这些被杀的人和杀他们的人就是当年抢劫银行的歹徒吗?"高伟局长原本微笑的脸上打了一个大大惊叹号。 "可以这么说。我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自从银行劫案发生之后,当年的银行女职员孙曼丽每年都给在西羽岛上的父亲寄来不少钱。而她的好朋友刘韦开了家美发店,并且住在上海高档的公寓里,她的另一个好友庄政甚至买了一栋洋房。" "那么这些人是如何把钱从银行里变没的呢?还有,那两具歹徒的尸体该怎么解释呢?"高伟的问题正是本案中最大的难点。 "左庶,你知道答案了吗?"看到侦探笃定的神情,诸葛警官明白真相就快要浮出水面了。 "或许吧!关于真相,我现在还完全是猜测而已。"左庶谦虚地回答。 "那快给我们说说吧,这关乎几件命案能否侦破。"林琦敦促道,性急的她最烦别人卖关子。 左庶也知道目前需要争取时间,不敢怠慢,于是掀开蒙蔽所有人的那块障眼布:"当年银行里存有六百六十万的现金,我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知道的,所以银行里有内奸是最合理的解释。" "当时我们对银行里的所有职员都进行了调查,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高伟指着文件说,他表情虽然还很和善,但从话里能听出他对侦探的不满。 "我并没有责怪警方的意思,"左庶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你们认为最不可能是内奸的人正是内奸,她就是按响警报器的银行女职员孙曼丽!" [奇]"啊?她如果是罪犯,为什么在发生劫案时还要报警呢?"高伟追问道。 [书]左庶的回答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倒产生了更多的问题。 [网]但左庶从容回答道:"其实那正是抢劫计划的重要环节。试想一下,当时十一名人质都被迫蹲在银行大厅里,一个柔弱的女人怎么可能有机会跑到柜台里按下警报器呢?歹徒要求所有人质不准抬头,正是为了不想让人看到在柜台里面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先把现金打包整理,然后将钱从后门运出,藏于银行员工孙曼丽的那辆旧车中,因为他们知道谁也不会注意银行职员的车的。很快,他们便让同伙孙曼丽按响警报器,等待警方的到来。" "如果你是说歹徒穿上警察的制服假扮成警察,像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那样逃出现场的话,我可以明确地回答你,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地方的每个警察我都认识。现实不是电影,可没有杜撰出来的剧本。"高伟说完又补充道,"就算他们逃出来了,那么被击毙的两名歹徒为什么没有成功逃脱呢?" "那是因为我们该为那两名'歹徒'打上引号。高局长,请你静静听完我的话,如果觉得不合理,再提出异议也无妨。"左庶得到了高伟的默许后,开始深入剖析起惊天大劫案来,"现在回想起来,'死神的右手'要求朱勇平加入我们的调查小组,正是因为他参与了这起银行抢劫案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朱勇平也是劫匪中的一分子,早就跟孙曼丽、刘韦、庄政里应外合串通好了的。在接到报警之后不久,警方把银行团团围住,而看似瓮中之鳖的劫匪正等着冲进来的警察。当然,朱勇平会自告奋勇要求冲入银行,这对计划非常重要,所以他会不顾一切。如此危险的突击工作,自动请命的人少之又少,他的上司正求之不得。而当朱勇平和于辉冲入现场时,于辉看见了持枪的歹徒,想必在警告呼喊之后,对方仍旧没有投降的意思。而此时里面枪响了,于辉和朱勇平认为劫匪先开了枪,遂开枪击毙了劫匪。" "请仔细留意这个过程,"左庶用食指点点太阳穴说,"如果朱勇平和于辉击毙的不是劫匪,而是人质呢?" 左庶的提问简直是天方夜谭,高伟刚想反驳几句,却突然发现颓废的左庶像脱胎换骨了一般,目光炯炯有神地正望着他,那头乱发也遮盖不住他的锐气。高伟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几个回合的对话下来,他知道这个男人会给出令人大跌眼镜的答案来。 左庶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当人质都低着头时,劫匪挑选了两个男人装扮成劫匪的模样,为他们套上黑色的面罩,使他们什么也看不清,并且给每人拿一把假枪,然后站到警方突击的必经之路上。紧张的于辉先进行了警告,此时真正的劫匪不失时机地偷偷开了一枪,让于辉误认为是劫匪先开了枪,于是向他们开枪射击。两名带着面罩的无辜人质,肯定对警方的警告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劫匪正在一旁瞄准着他们。可人质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警察会向自己射击,他们全然不知道自己将在未来的二十年里,变成劫匪的替死鬼。" "而当于辉发现死者的身份以及那些假枪之后,才明白自己击毙的居然是假冒劫匪的人质!当然,很快他也明白了整个劫案的全过程,原来朱勇平是跟他们一伙儿的!但朱勇平却以滥杀无辜要挟他,同时软硬兼施,答应银行的钱于辉也有一份。无奈之下,于辉只能答应为他们隐瞒真相,并且统一口径,就说是朱勇平开枪打死了两个劫匪。为了向朱勇平证明自己信守诺言,他也帮忙运出了部分还未来得及放到孙曼丽车上的现金。就这样,于辉被迫卷入银行劫案。而真正的劫匪将大部分的钱打包并搬到孙曼丽的车上后,便隐藏到了人质之中,在警报解除之后一同走出了银行。这就是惊天大劫案的全部过程,如此缜密周详的计划,不是两个刚来西羽岛的人就能够做到的。" "这么说,参与这起抢劫案的人总共有五个人喽!"诸葛警官掰着手指逐一道来,"朱勇平、于辉、孙曼丽还有那两名躲藏在人质中的真正劫匪。" "他们两人应该就是失踪多日的都市公寓402室住户刘韦,以及洋房里的断掌尸体庄政了。"林琦说道。 资料上显示他们两个人与银行女职员孙曼丽走得很近。 左庶接过话茬继续道:"他们两个让被击毙的人质握着他们的枪,而假枪以及少量未来得及运到孙曼丽车上的现金他们则分成了五份,放在事先就准备好的背包中带出了银行。因为那时警方不会想到去搜人质的身,更不会去怀疑两名英勇无比的警员和银行职员。就这样,他们顺利逃出了法网。" "他们知道如果只是抢了巨款逃走,很快就会被抓住,只有让人以为劫匪已死,才能安然脱身。由于'劫匪'已死,警方虽然对丢失的那一百六十万有编号的新纸币进行了跟踪,但是之后几年并没有发现这些钱进入流通领域,后来也就逐渐松懈。五百万旧纸币则无从查起了。实际上,这起银行抢劫案本身也有一些破绽,但是警方也没有进行详细侦破,才让他们瞒天过海成功了。" "五个劫匪后来可能分了一部分的赃款,而把警方有纸币号码记录的那部分新钞藏在了一个地方。现在他们以为时效过去,准备把钱拿出来时,彼此之间产生了矛盾,或许是有人起了贪念,最终导致了流血事件。" "六百六十万,牺牲了两条无辜的性命不算,还将搭上自己的性命,这到底值不值得?"高伟哀叹道,真相居然带给西羽岛警方莫大的耻辱,这让他的下巴不住地颤抖着。 "现在我们该把注意力集中到在逃的疑犯身上了。"林琦认为当务之急,是把朱勇平和刘韦捉拿归案。 "不过那个刘韦失踪了,很麻烦呀!"诸葛警官说,"如果他不是真凶,那么估计已经变成尸体了。" "不单如此,从'死神的右手'一系列的举动来看,她也是冲着这些钱而来的。"左庶把两起案件并到了一条轨道上,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跳上行驶在这条轨道上的火车。 很快,诸葛警官就接到了通知,在上海至西羽岛的高速公路旁,搜查小组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 除了朱勇平,目前还没有人知道死者的确切身份。 2.被死神遗弃 朱勇平对匿名电话的试探起到了效果,对方终于表露身份,他的确是孙曼丽的丈夫施戈明。 但对方宣称自己握有朱勇平杀人的证据,这让他不敢带着警局的同事们去与其接头,看来只有私下解决了。 对方约定的地方是个公园,空旷的地方显然不适宜使用枪械,而且如果穿着制服的话也会很容易被人辨认出来,所以朱勇平打算乔装改扮一下,尽量使自己显得不起眼。 深色的外套裹着中年发福的身躯,配上一副黑色边框的大眼镜,用手指弄乱了稀稀拉拉的头发,朱勇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俨然是《福尔摩斯探案》里华生的中国版。 临出门前,他从卫生间的一口箱子里取出一小瓶白色的液体装进了外套的口袋,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 朱勇平几乎是压着秒表到达了约定的地点,黄昏时的太阳像个大柑橘,柔和的橘红色让人倍感温暖。 他轻松地找到了大草坪,但他没有径直走向那片黄灿灿的草地,因为他不想成为远处瞄准他的人的移动靶子。他贴着草坪旁的大树走着"Z",警觉地扭动着头,察看着周围为数不多的游园者。 在他的左手边的长凳上,一对年轻的情侣低声细语着,朱勇平投去的目光被误以为是窥视,遭到了白眼。前方有两位老人专心致志地下着象棋,其中一位表情沮丧,走过去一看,他的九宫格里只剩一个将了,看来是棋艺不济。除了这些人,剩下的就是草坪上一群追逐着足球的学生了。朱勇平苦笑着,对手想必应该不会是他们吧! 猛然间,一声清脆的"喀嚓"声在朱勇平的背后响起,他回身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挎着一个单反相机,正朝着他这边拍着照片,看起来他像是在拍那两位端坐对弈的老人。镜头挡住了那个男人的脸,朱勇平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向他,想瞧个究竟,他在孙曼丽的家里看到过施戈明的照片。 不过此人的发型和脸的轮廓看起来都不是很像施戈明,走近一看,原来是个满脸痤疮的青年。 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一刻钟了,公园将在一刻钟后关闭,朱勇平身旁的人陆续起身离开,只有那群没有时间观念的学生还在埋头拼着粗糙的脚法。 也许对方是在等待自己松懈,寻找袭击他的机会。朱勇平决定不再等下去,不耐烦地朝公园大门走去。 对方似乎读懂了他的肢体语言,打来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津津'咖啡馆见面。" 对方说完就断了线,任凭朱勇平怎么回拨,都是无人接听。 朱勇平前几天刚知道这家"津津"咖啡馆,它是一家外国人开办的西式餐厅,以其香浓的法国咖啡闻名上海,但朱勇平此时脸上一片严峻的表情。这不是因为他无法习惯西方人的饮食习惯,而是因为这家"津津"咖啡馆就坐落于东区警局的正对面。 施戈明抓住了朱勇平的命脉,料定他不敢和他的同僚们联系,所以越是靠近警局的地方施戈明越是安全,而朱勇平则会方寸大乱。如果让人看到他和逃犯一同喝着咖啡,那么朱勇平所有想掩盖起来的东西,都将会暴露在记者的闪光灯下。 幸好他做了伪装,不仔细观察的话,彼此不太熟悉的东区警员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认出他就是专案小组的第四名成员。 照例,朱勇平准点到达了"津津"咖啡馆,橱窗里放着丝毫不亚于《浓情巧克力》里的精致甜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复古的东区警局大楼一片灰沉沉,西下的太阳似乎把热量传递给了咖啡馆里的一盏盏吊灯。馆内温暖幽静,一位长发的音乐家正在尽头的小舞台上忘情地演奏着萨克斯管,迷人的乐曲让角落里落单的顾客微微摆动着身子。 进门左边是个吧台,酒保熟练地擦拭着已经光洁照人的咖啡杯。一条笔直到底的过道把十多个座位从中间分割开,右边的座位靠着巨大的落地玻璃,外头的寒冷和黑暗止步于此。 朱勇平看到有个男人背对着他,正悠闲地品着咖啡,桌子上放着一部崭新的手机。 就是他。 朱勇平快步走过去,在那人对面松软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各怀鬼胎的两人四目对视,就像《变脸》里的警察与歹徒,他们在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邪恶的影子,可谁也没有退却。 服务员过来打断了他们奇特的见面方式。 "先生,请问要点些什么?"服务员礼貌地弯腰询问道。 "一杯清咖。"说着,朱勇平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热气腾腾的咖啡。现在只有朱勇平和施戈明两个人了。 他们都不相信能和对方同存于一个世界上,此后出现的结果只可能有两种:朱勇平灭口成功,但西羽岛上的诸葛警官已经对他下达了逮捕令,他终将难逃法网;施戈明复仇成功,他早已做好了自首的打算,但必须在手刃杀妻仇人之后。 就在这关键时刻,朱勇平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了电话,脸色却突然惨白起来,电话里地狱般的声音,笑着说:"游戏结束了,你被死神丢弃了。哈哈哈哈!" 伴随着"死神的右手"恐怖的笑声,朱勇平的手机脱手掉在了棕色的地毯上。 3.绝境 燕子拍去裤子上的尘土,忧心忡忡地抬头看着乌云逐渐聚拢的天空。 "看样子老天爷不高兴了。"石磊打趣地说。 不过走到了这一步,他们谁也不愿就此罢手,而且对一次次密码的破解,就感觉如同《国家宝藏》中每解开一个谜团就能前进一步一样,这充满了趣味性,增添了他们的信心,更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厂区旁的树林里,铺着厚厚的枯树叶,在错枝杂叶间行走,很难结实地踩上一步,他们只能深一步浅一步地向另一端走去。 "你有没有听到后面有什么动静?"走在后面的石磊停下脚步,向燕子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扫视着身后空荡荡的树林。 "我什么也没听到,都是踩树叶发出的响声。"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燕子调皮地在原地蹦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只乌鸦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难听的叫声在寂静的树林里回荡,怪异的声音让人不免心中发毛。 "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片好似《灵异村》的黑森林吧!"石磊紧张地拉起燕子的手,快步跑出了这片令石磊寒毛直竖的地方,来到了树林的另一端。 一条清澈的河流拦在了他们的面前,树木沿河而植,虽然树林的密度不大,但其长度却等同于河流,随着河流的走向而蜿蜒曲折,望其左右都看不见尽头。 树林和河流之间有着一条七八米宽的草地走廊,草地的地面稍稍向河水里倾斜,燕子小心地保持着身体平衡,略感吃力地走在潮湿的泥地上。 "下一句是什么?" 无疑,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就需要下一个提示才能继续前进。 "刺激1995完成最后的救赎。"燕子一字一顿地读着,生怕石磊听错一个字。 因为这部电影是石磊单独观看的,燕子对破解这句话的含义无能为力,只有仰仗这位头脑并不十分好使的学长了。 石磊念叨着那句未解的诗歌,冥思苦想那部关于越狱逃亡的电影。他只记得男主角从污水管道中爬出后仰天大笑,庆祝逃脱了禁锢了他半生的监狱。难道影片暗示他们要找的是一根管道吗? 河水清澈见底,石磊却找不到一根他想要的管道,哪怕是一根细细的自来水管也没有,只有一块块光滑的鹅卵石,安静地躺在冰冷的河底。 "'最后的救赎'是关键,你别着急,仔细想想。"燕子鼓励道。 也许是燕子的笑容给了石磊灵感,石磊看着那些河底的石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在电影《刺激1995》,也就是《肖申克的救赎》里,男主角留给过监狱中的黑人好友一封信,约定在某个地方见面,即在一处偏僻的地方,男主角留给好友一封信件,藏在了一棵大橡树下的火山石堆里。 "我们要找一棵橡树,或者是几块火山石!"石磊激动地喊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在河边奔跑起来。 大个子一惊一乍的样子吓着了燕子,看着孩子般阴晴不定的大男孩,燕子无奈地摇摇头,露出迷人的微笑,追赶着已经远去的石磊。 他们沿河寻找着橡树,可有个问题困扰着两个人:谁也没本事从那么多的树中,认出哪一棵才是他们要找的橡树来。 "这么多树,要怎么找到橡树啊?"石磊似乎信心不足起来。 燕子拍拍他的肩膀:"我想我们还没有摸透创作这首诗歌的人的心思,你认为有几个来过这里的人,还能清楚地记得藏东西的地方呢?" "一定有什么显著的标记。"石磊茅塞顿开,燕子一语点醒梦中人。 放眼向光秃秃的树林望去,他们发现有一棵挺拔苍劲的大树格外显眼,其形状如同一朵盛开的大蘑菇,伟岸的树干比起一般的树来粗上不少。整棵树鹤立鸡群般矗立在河边,像一个坚守岗位的哨兵,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就是它了!"石磊抑制住内心的喜悦,仰头上下打量起这棵能带来"救赎"的大树。 和电影中一样,大橡树下有一堆布满气孔的灰石头,这些石头不是这个岛上能产生的,它们被人故意摆成了金字塔的形状。 很明显,在石头的下面一定有一些不想被人看到的东西。 石磊开始拨弄起那些湿漉黏稠的石头,他确信这下面藏有揭晓谜底的东西。 天渐渐暗了下来,头顶上的乌云越积越厚,一场大雨即将来袭。石磊不由加快了频率,把那些石头都搬离了那棵大橡树的底下。很快,橡树粗壮的树根从泥土里冒了出来。 石磊扭动着脑袋,在盘根错节中寻觅着什么。 "里面有什么?"燕子问他。 坐在地上的石磊侧过身子,将整只右手伸进了那些树根的深处,脸朝着燕子,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似乎很用力地拽着某件东西,或者说,他的手被某样东西抓住了。他涨红着脸一语不发,紧张得就像《奔腾年代》里冲刺时的骏马一样,脑门上暴着粗粗的青筋。 "啊!--"突然,石磊痛苦地叫了起来,那条伸进树洞的手臂剧烈地震动着。 "学长,你怎么啦?怎么啦?"燕子甩开背包,两只玉手用力扒着石磊的肩膀,试图把他的手从那口黑洞里拉扯出来。 在这犹如野兽之口的洞穴里,到底隐藏着何等的怪物呢?燕子和石磊正在努力地找寻答案,可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嗜血的野兽已经从空气中捕捉到了他们的气味,它正兴奋地流淌着令人作呕的口水。 一个人影闪出了树林,屏着呼吸观望着燕子和石磊的一举一动。 第二十章 同伙 1.同伙 2.最后的决斗 3.凶案再现 朱勇平的嘴角扬起奸诈的笑容,鼻子上露出豺狼般的皱纹。他额头紧贴着玻璃,目送施戈明离去,这才心满意足地喝光了咖啡。 1.同伙 西羽岛的警局里,王杰眉飞色舞地为左庶一干人等讲解着他如何解开那首"死神的右手"留下的诗歌中的密码,飞溅的口水让林琦退避三舍。 "但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你破解的答案存在一定的偏差。"林琦打断了王杰的报告,抓住重点讨论起来。 王杰不情愿地点点头。 "但至少你找对了地方。"沉思中的左庶开了口,"创作这首诗歌的人想必就是这个岛上的人,因为'永渔角'这个名字,近几年来外来的人无从知晓,只有本地的居民才知道这个名字。" "可这诗歌到底要表达些什么呢?"诸葛警官不解地问道。 "也许正是一部分从银行被劫走的现金。"左庶的一句话,把会客室令人窒息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众人诧异的表情就像看到了《E.T.外星人》。 左庶的头发已经到了无法再乱的地步,他不安分的双手只能游走在鬓角上。只见他逻辑清晰地分析道:"由于相关人员隐瞒了被劫现金的数额,所以在公布被劫现金的序列号时,只公开了一百六十万的新钞号码,而其余五百万旧钞则由于没有统一连贯的序列号而难以查找。如此一来,警方虽然限制了劫匪使用那一百六十万,可是他们还有五百万足以瓜分。为了避免分赃不均,他们每人取走了一百万,加上被迫入伙的于辉,正好平分了那些没有连贯序列号的五百万元,而他们将剩余的一百六十万元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想等到二十年的诉讼时效过去后再取出来。那地方隐蔽得连藏的人都生怕遗忘,所以后来藏钱者写了这首诗歌来帮助记忆,也为了防止藏钱的那个人被捕后,方便其他同伙找到这笔宝藏。" "难怪,诗歌的最后一句这样说,"高伟局长指着那首诗歌的打印稿,"'幽蓝色的天堂就在眼前'。" "那些淡蓝的纸币,对得到它们的任何一个人来说,无疑就是进了天堂。"林琦补充道。 诸葛警官摸着自己圆滑的下巴,对左庶说:"诗歌的创作者是一位劫匪,这符合我们之前的推断,但有一点不能忽视,其他同伙就那么放心让一个人去藏那笔数量可观的钱吗?如果他私吞了这笔钱,其他同伙也没法上法院告他吧!" "我也在考虑这样的可能性,歹徒一定还采取了其他的保护措施。" "如果把最疑难的问题搞清楚了,我想发生在上海的那几起命案也不难侦破了。"林琦自信十足,严肃的脸部表情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女法官。 "那么我们就一个一个来吧!"诸葛警官在观察过左庶的神态后,也觉得该是结案的时候了。 "虽然我们先发现了孙曼丽的尸体,但从时间上推算,第一个出现的死者应该是都市公寓里的于辉。"林琦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案发当晚,我猜测于辉、孙曼丽、刘韦、庄政以及杀害他们的凶手事隔二十年后相约在都市公寓里相聚。可能是分赃不均的原因,他们起了争执,凶手先用刀刺伤了于辉,然后用手铐将孙曼丽和奄奄一息的于辉铐在了一起,布置好点火的机关,然后和刘韦、庄政一同离开了现场。于辉很快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亡,而留在现场的孙曼丽无力拖着于辉的尸体走到门外,于是她强忍着恐惧,从于辉的伤口上拔下了那把刀,砍断了死者的右手,得以挣脱。这就是于辉的遗骸上能看到他腹部的致命伤,以及他的手在死后还被砍下的原因。而仓皇逃出都市公寓的孙曼丽却被'死神的右手'盯上了,她白色的高跟鞋因为沾染了于辉的鲜血,变得火红火红,成为了连环杀手的目标人物,所以她在离都市公寓不远处遇害了,而'死神的右手'砍下她的手,只是为了拿到那副还在她手腕上的手铐。凶手需要纪念品,这次他选择了手铐,没有去剪死者的头发。" 林琦说完,把目光投向了左庶,像是在问他的看法是否与她一致。 左庶慢悠悠地放下了二郎腿,语气诚恳地指出了林琦推理中的几处不足:"我想你认定的凶手就是朱勇平吧!这点毋庸置疑。但对于他们争吵的原因我有异议,我认为是于辉和孙曼丽想远离朱勇平而导致的。由于于辉是被迫加入抢劫行动的,内心背负着杀错人和抢银行的双重压力,而朱勇平由于晋升又把他带到了上海,这让他内心的罪恶感愈加深重。当晚,于辉也许想和朱勇平划清界线而招致杀身之祸,朱勇平这一杀鸡儆猴的举动,并没有吓倒孙曼丽,所以朱勇平将孙曼丽和于辉铐在了一起,想置他们于死地。注意!朱勇平使用了手铐,是他自己的手铐。朱勇平没有当场对孙曼丽下手,可能是因为他怜香惜玉,年轻时的朱勇平与孙曼丽之间,也许有着一段没有结局的感情。总之,他有意无意留下了让孙曼丽逃脱的机会,而孙曼丽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死亡的厄运,被'死神的右手'勒毙。这一点,事实已经得到了证明,我们也不必深究。但我认为'死神的右手'出现在都市公寓的附近绝非偶然,这和之后他留给我们诗歌密码的行为是出于同一个动机,即为了得到那笔被隐藏起来的巨款。而'死神的右手'正是拿到了孙曼丽手腕上那副朱勇平的手铐之后,顺藤摸瓜找到了朱勇平,通过朱勇平和我们玩起了游戏,但事实上,'死神的右手'是在和朱勇平玩着寻宝的游戏!还记得电话亭里发现的于辉的断掌吗?那是'死神的右手'对朱勇平暗示,让他找出巨款藏匿的地点,否则他的罪行将被公开,'死神的右手'提醒我们都市公寓的命案就是个例子。在洋房里发现的死者,是'死神的右手'对朱勇平的另一次警告。我当时在床头柜的杯子下找到了一些痕迹,那里曾压着一样东西,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一定是朱勇平不愿被发现的东西,恰巧被误打误撞进去的施戈明拿走了,如此一来朱勇平便不知道'死神的右手'对他进行了第二次警告。最后一点,'死神的右手'杀害孙曼丽后返回了都市公寓的现场,他想去看看孙曼丽为何这么惊慌失措。当她看到了命案现场,于是取走了于辉的断掌,把这个能够要挟朱勇平的把柄牢牢攥在了手中。" "混帐!"诸葛警官想到自己受了朱勇平的蒙骗,恨恨地骂道。 林琦在左庶讲了一番话后,案情在脑中梳理得更为清晰了:"这么一来,都市公寓的主人刘韦一定也被朱勇平杀害了。在于辉和孙曼丽死后,只剩下了刘韦和洋房里的死者庄政,我想他们其中一个就是去藏那些巨款的人,他不仅根据影片设置了密码诗歌,而且在此后的二十年中不断完善这首诗歌。而另一个则握有藏钱地点的秘密、密码或者钥匙之类。他们互相牵制,只有一起活着才能确保巨款不会旁落。" 林琦的话提醒了左庶,他换了一条腿,再次跷起二郎腿,后仰着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眼睛微睁着说:"如果那笔巨款被藏在了一个上了锁的容器里,而打开容器的钥匙始终被紧套在庄政的手上,那么他的手被切下来的原因就找到了--那把钥匙可能只有砍下手掌才能取下。庄政和刘韦一个知道藏东西的地点,一个拿有打开锁的钥匙,只有两个人同时在场才能开启这个'金矿'。" "你的解释更加合理。"林琦表示赞同。 "朱勇平为了得到钱,想逼刘韦说出埋藏宝藏的地点,然后再去庄政那里找钥匙。但是,刘韦知道即使把藏宝地点说出来,朱勇平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被残害在朱勇平的家中。'死神的右手'一开始就从被杀死的孙曼丽那里得到了诗歌,孙曼丽也是从昔日好友刘韦那里得到的密码,而'死神的右手'自己根本没能力从中找到答案。'死神的右手'知道诗歌能指引出一条找到巨款的大道,因此求助于大学里的推理社团为他解谜。同时'死神的右手'也把诗歌给了朱勇平,让他借助警方的力量寻找巨款下落,顺便借机揭露朱勇平以往的恶行。" "照你这么说,'死神的右手'不是那个小姑娘?"高伟用大拇指朝身后看守所里指了指。 "当然不是。" "那你在'铁骑'修车行里,怎么说她就是'死神的右手'呢?"王杰想到了修车行里断案的一幕,忙问道。 "那是为了麻痹她,放松她的警惕,她是'死神的右手'的同伙,我只是不想让对方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情况。"左庶冲着高伟笑了笑,"而且,这个小女孩在七年以前怎么可能去勒死成年人呢?" "我也同意,她只是'死神的右手'的同伙。"林琦清楚地知道左庶的思路。 高伟局长心里原本落地的石头此时又提到了嗓子眼,说不定"死神的右手"已经来到了自己的管辖区域内,寻觅着下一个目标。 2.最后的决斗 施戈明彬彬有礼地为朱勇平拾起了手机,脸上的笑容显得很诡异。 "虽然我们没见过面,可我看也用不着自我介绍了吧!"朱勇平很快调整过来,假笑着说。 "我可是见过你的。"施戈明轻声说道,他看了看邻座,那里没有人,于是做了个把东西扛在肩上的动作。 朱勇平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故作强硬:"你知道我是警察,我现在能够马上逮捕你这名杀人嫌疑犯,并起诉你的诽谤行为。" 此时,"津津"咖啡馆里的萨克斯曲演奏完毕,四周响起了零星的掌声。施戈明如忠实的听众一样为那位演奏者大力地鼓着掌,陶醉在这种和妻子初识的故地氛围中|Qī+shū+ωǎng|,丝毫不在意朱勇平的威胁。 "我知道你杀了一个男人,并把他埋在了高速公路旁的杂树林里,电视上已经报道了这则新闻。但我对这个没有兴趣,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诚实的答案。" "什么答案?"朱勇平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施戈明的嘴。 "我的妻子究竟是不是你杀的?"施戈明用更为凌厉的眼神回敬着对手。 朱勇平垂下眼皮,慢慢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杀她。" 施戈明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但那不确定的口气让他感觉像是谎言。 "你能发誓吗?" "我能。" "那你为什么要杀那个男人?" 朱勇平摇摇头。 "放心,我没有带什么录音笔之类的东西。"施戈明拉开外套,让对方看了个清楚。 "我之所以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接受审判的,"朱勇平的食指在咖啡桌上敲击着,"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施戈明故意逗着对方。 "我那该死的罪证!"朱勇平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看我这记性,它在这儿呢。"施戈明从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十元大钞。 朱勇平迫不及待地扑上前去夺过了纸币,但他反复掂量却看不出端倪。 "这是当年你抢劫银行的罪证。"施戈明给了点提示。 朱勇平注意到这张纸币的号码,它正是二十年前他从银行里带走的那笔巨款中的一张。 施戈明起身离开了座位,似乎故意要让朱勇平看个够:"我去趟洗手间。" 在这昏暗的咖啡馆里,此时没人看到朱勇平正悄悄地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 "怎么样?"过了一会儿,施戈明甩着没干的手,坐了下来。他前额的头发湿漉漉的,刚才一定在里面整理了一下。 朱勇平笑着回答:"这能证明什么?" 施戈明突然抢过夹在朱勇平两根手指间的纸币:"现在这上面有你的指纹了。" 不知什么时候,施戈明的手指前端套着一层薄薄的东西,反射着座位上的灯光。 "你这是栽赃!"朱勇平叫了起来,引得远处的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方面我是向你学的。"施戈明说的正是自己在妻子被杀后,成为犯罪嫌疑人的这件事。 "你不能这么对我!" 纸币滑进了施戈明外套的内侧口袋:"难道你不看黑帮电影的吗?" "我对电影没兴趣。"朱勇平灌了口咖啡,"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希望你能去自首。" 瞬间,两个人之间的这张咖啡桌演变成了战场,剑拔弩张的两位将军严阵以待。 而"津津"咖啡馆的喇叭里,一首《珍珠港》的主题曲委婉开场,或许这会成为他们其中一人悲壮倒下时的赞歌。 "老实说,我不相信你的话,我希望你能去自首,因为只有那样你才能得到改造的机会。如果明天没有在新闻上看见你,请相信,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施戈明说完,喝了口杯子里剩余的咖啡,昂首走出了"津津"咖啡馆。 朱勇平的嘴角扬起奸诈的笑容,鼻子上露出豺狼般的皱纹。他额头紧贴着玻璃,目送施戈明离去,这才心满意足地喝光了咖啡。 就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发现在座位旁放着一个信封,上面用正楷写着:"朱勇平收。" 朱勇平捏了捏轻薄的信封,信口是封着的,他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把信塞进了口袋。他不想在这个咖啡馆里逗留太久,以免自己的行踪被对面值班的同行发现。 施戈明在离开"津津"咖啡馆后,内心的焦虑更加强烈起来,他在等待着那个信封为他带来复仇成功的好消息,并不成熟的复仇计划在此一举。 两个男人在离开了战场后,才开始真正的生死较量,谁也无法理解他们那冷峻的笑容会带来何种死亡。 结局究竟是他们掌控他人的生杀大权,还是他们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挽救呢? 坚强的人只能救赎自己,而伟大的人才能拯救他人。 3.凶案再现 西羽岛的树林边,一个漂亮的女孩在一棵大树下,正死命地拽着一个男孩,她漂亮的脸蛋上泛起两片好看的粉红色红晕,和天上的阴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燕子猛一用力,和石磊两个人一同向后翻倒在地上,石磊的手终于被拔出了那个洞穴。 "怎么样?怎么样?"燕子不顾头上的杂草,疯狂扑向石磊的那只右手。 他的右手沾满了夹杂着昆虫尸体的深褐色泥土,手指间缠绕着一根灰溜溜的物体。值得注意的是,石磊的手完好无损,五根手指还能灵活地弯曲。 燕子这才发觉石磊偷笑的脸,她娇嗔地给了石磊一拳:"讨厌,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吓死我了!" "看,我找到了什么!" 摊在石磊手中的是一根结实的麻绳,被扯出来的部分连接着树根,有人把绳子绕在树根上打了个死结。 绳子的另一端究竟绑着什么呢? 石磊和燕子对视了一眼,燕子把碍手碍脚的羽绒服脱掉,拿起那把原本准备用来防身的瑞士军刀,利索地把绳结割断了。 石磊也撩起了袖子,像位拔河选手一样在手心里唾了口唾沫,把延伸到树洞里的绳头在手腕上绕了几圈,使尽全身的力气往外拉那根麻绳。 "等等!"燕子拿出了两副防水的橡胶手套,递给石磊一副,自己也戴了一副。 石磊又重新投入到"拔河比赛"之中。 燕子轻声念起诗歌的第六句:"拉起钢琴课上的艾达。" 想必"艾达"就在绳子的另一头,燕子不能确定这个只有石磊拳头般大小的树洞里,究竟能藏下什么机密宝藏,值得有人如此费心创作一首诗谜。wωw奇Qìsuu書còm网而这棵参天的橡树以及稀罕的火山石,也不会是凑巧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处心积虑安置的步步机关,肯定不像《我的野蛮女友》里藏一封情书那么简单。 石磊的努力有了收获,绳子被他强有力的双手渐渐拉出了树洞,但那端的物体似乎还在挣扎着,只要石磊稍一卸力,绳子马上又逃回了树洞里。 周而复始几个回合,石磊已是气喘吁吁。 燕子却观察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石磊拽着绳子的时候,在大橡树和河流之间的草地上,有一条形似蛇的东西在爬行着,不时发出如同响尾蛇摇尾时发出的警告声。 鼻子上突然有东西打在上面,冰凉的感觉刹那间传遍了整张脸。 "下雨啦!"燕子喊了起来,拖着背包躲进了大橡树的树干下。石磊把拉出来的绳子绑在了树根上,像只落汤鸡一样躲到了燕子的身旁。 豆大的雨点冲刷着河边的泥地,树林在风雨中嘶叫着,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 燕子先前看到的那条"蛇",却在大雨中逐渐清晰地显露出地面。 "看!那里有根绳子。"燕子高兴地跑进了雨中,拉起了原本埋在泥土里的麻绳。 石磊看到被他绑在树根上的那个绳结,随着燕子的拉动而打着转。 "它们是连在一起的。"石磊指着树根对燕子大喊道。 燕子找到了诗歌中第六句的真正含义,在电影《钢琴课》里,主角艾达被落入海里的钢琴缠住了脚腕,而眼前这根麻绳象征着连接钢琴和艾达的那根琴栓,而树根就仿佛是艾达的脚腕,珍贵的"钢琴"应该就躺在这条因大雨而变得湍急起来的河流里。 靠近河床处,一个固定在地上的锁扣随着绳子一同露出了地面,这是为了防止沉在河底的物品被河水冲出这个水域而设置的。 锁扣里的绳子向河下游绷直着,就像《老人与海》里的那根鱼线一样剧烈地震动着。 "快来帮我一把!"燕子咬着牙,死死地拉着那根绳子,脚上的登山鞋一半已没入了烂泥之中。 当石磊孔武有力的身体挡在了燕子身前时,燕子才顿感轻松。 在石磊肱二头肌一扩一张之间,那根绳子正渐渐挣脱河流的束缚,石磊能感觉到在绳子的那端,应该是个很硬的物体,从重量判断,它的体积不会小。 那个用来固定的锁扣从地上被拔起,"扑通"一声消失在暗流涌动的河水里。随后,神秘的宝藏也随之浮出水面,那是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发黑的青苔以及一些溃烂的水草,几乎把它包得严严实实。 燕子用瑞士军刀割断了绑在箱子拉环上的绳子,石磊费力地把箱子从河边拖到了橡树下。 一身烂泥的两个人在寒冷的雨中喘着粗气,呵出的热气还没来得及飘出嘴巴,就被无情的雨水冲得不见踪影。在剧烈的运动之后,静止下来的身体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两个人不由得瑟瑟发抖着。 燕子用手除去箱子上的水草,露出它原本的模样。箱子的外观和大小酷似《加勒比海盗》里用来装金币的箱子。它的底色为红色,箱子的两侧各装有一只拉环,虽然上面满是铁锈,却还能看出它精致的做工。箍在箱体上的铜条已经摇摇欲坠,在风中颤抖着。 这箱子就是密码上所说的"海洋之心的宝盒",用"海洋之心"这串泰坦尼克号上价值连城的项链来暗寓这口打捞起来的箱子,喻示着其不菲的价值。 这口箱子和通常看到的箱子唯一不同之处,是在靠近锁的地方显得更加复杂。 石磊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向箱子的盖子重重砸下去,他的虎口被震得生疼,石头也弹出了老远。砸击的结果只是在箱子上留下了一道像嘲笑的嘴般的弧形痕迹,静静地讥讽着石磊的隔靴搔痒。 "好奇怪的锁眼哦!"燕子正歪着头,看着箱子上呈多边形的锁孔。 因为能见度很低,石磊不得不俯下身子,然而,这个毫无戒备的动作竟让他遭受了致命的攻击! 一条丝质斜条纹的领带如《狂蟒之灾》中食人的蟒蛇般无声无息,死死地绕在了石磊的脖子上,雨水使得领带更具韧劲,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肤之中。石磊的手指找不到空隙插入脖子和领带之间,只得在半空中挥舞着。他的嘴里灌满了雨水,喉咙里冒出的水泡"汩汩"作响。 身后的一排排树木就像观看电影的兴奋观众,在狂风骤雨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鼓噪着这场真实的杀戮。 石磊的眼睛里雨水和血丝浑浊成一片,嘴巴在呼出最后一口气后,再也闭不起来了,双脚也停止了胡乱的蹬踹,身边的泥土不再跳动,[奇+书+网]他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一样瘫软在地。 电光火石间的袭击,使毫无心理准备的燕子变成了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地看着石磊倒在她的面前。 那双紧握领带的手,灵巧地将领带在石磊的脖子上打了个精美的结。 这个结是燕子见过的最好看的手工结,但同时她也知道这个结的主人正是七年来令这个城市陷入深度恐慌的连环杀手,也是她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死神的右手"! "'轻舞飞扬',你好啊!"杀手开了口。 第二十一章 惊人的真相 1.惊人的真相 2.天堂还是地狱 3.天堂此时 每个人都引颈期待着箱子里的神秘之物。什么才是"幽蓝色的天堂"呢?或许,天堂从来就不存在吧。 1.惊人的真相 诸葛警官第一时间向上海的本部发出了通知,对警员朱勇平实施抓捕行动。 "如果当初我就把他控制起来的话,就不会有如今这些麻烦了。"诸葛警官自责道。 "他只是条小鱼,我们真正的对手是'死神的右手'。"左庶宽慰道。 "说到'死神的右手',我们仍然没有实质有效的办法。"林琦难得说出一句丧气话,她好胜的性格似乎在与"死神的右手"的对决中被磨平了。 "我们没有目击者,没有证据,不了解这个杀人魔头的动机,只是跟在后面追了七年。"低落的情绪感染了诸葛警官,他掩着面,表情很无奈。 "看来你们遇到的麻烦不小。"高伟局长的眉头也打起了结。 左庶拍着手,为会客室里的三位警官鼓着劲:"其实我们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发现了案件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要努力地探寻,绝不能轻言放弃。对手是个难以捉摸的对象,所以我觉得我们也不能按部就班地按常规程序来推理。" "你是说改变侦查策略?打破常规?" "没错。"左庶又晃起了他的手,"一直以来,我们内心受到传统观念的左右,包括我在内,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死神的右手'是男性。其实假设'死神的右手'是个女人又何尝不可以呢?" 一席话抖擞了在座所有人的精神。 左庶完善着自己的推理:"凶手是个女性。假使她深夜走在街上,巡逻的警员不会怀疑她就是连环杀手,那她就能够在戒严的市区里任意穿梭。而那些死在她手里的被害者也会对一位走在身后的女性放松警惕。显然,一个女杀手比男杀手更容易得手,'死神的右手'连连制造命案的关键,我想就在这里。她本身是女性,这令她有把握制服对方,杀人手法又采用了不见血的勒毙,这些都和我的推断不矛盾。试想一下,一个杀气腾腾的男人从后面把领带套在被害者的脖子上,要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成功率会有几成呢?" "如果凶手是女的,可以把红色高跟鞋穿在自己的脚上。"林琦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子,"然后把红色高跟鞋再换到死者的脚上,形成了每个被害者都穿着同一款式高跟鞋的杀人模式,因为很少有人会去特意关注死者鞋子和脚尺码的细微偏差,这个细节只要加以确认一下就可以了。" "对于'死神的右手'为什么要给死者穿上红色的高跟鞋这一点,我不敢妄下定论。"左庶实事求是地说,"凶手砍下死者右手这一举动也无法理解,但一定和凶手的过去有关。而我相信,'死神的右手'过去就在这个岛上,王杰破解密码的答案最后虽然以失败告终,但他在开头破解出了'永渔角'这个鲜为人知的名字,这个名字只有多年前在岛上待过的人才知道。" 高伟局长抽搐着脸,他知道左庶的意思是"死神的右手"与那起银行大劫案有一根他没看见的连接线。 "'死神的右手'很可能是那两名被诬陷成劫匪的人质的亲人或朋友,因为她要报复。诸葛警官,请查看一下所有'死神的右手'一案被害者的背景资料,也许会有重大的发现。"左庶向诸葛警官点头示意,又说道,"'死神的右手'对银行劫案遗失的巨款如此关注,这让我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这是二十年后的报复杀人,一个女人想要徒手勒死另一个女人,她一定准备了很久,她等到自己有足够的臂力后,才在七年前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左庶,你还记得以前疗养院里那个让我交给你一封信的老阿婆吗?"①林琦突然问道,眼睛里放着光彩。 左庶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笔记本,扫了一眼后说道:"让你把'死神的右手'的挑战信交给我的那位老阿婆吗?我当然记得啦!哈哈,那可以说是我的一次耻辱。" "那位老阿婆有一个女儿,'死神的右手'会不会就是……可惜那个老阿婆在给我信后的第二个月就去世了。" "这是一个线索,你们可以去查一查这位老阿婆的社会关系。"高局长提醒道。 "这我早就调查过了。"林琦在当时就进行了细致的查访,却毫无收获,可她现在提起这件事情的目的却是…… "我们该在那位老阿婆的葬礼上,寻找一个来自西羽岛的女人。"左庶说出了林琦的想法。 这次冗长的案情研讨会几乎解决了所有的案件,同时也排除了施戈明的杀人嫌疑。而在将近尾声的时候,他们还收到了两条回馈的信息。 第一条,在高速公路旁树林里发现的男性尸体,经过指纹的比对,确认为都市公寓402室的住户刘韦,死因是遭殴打导致内脏破裂而死,被埋在土里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另一条信息来自于高伟局长的部下,他们在对朱虹手机记录的调查中发现,她给一个昵称为"永远是索取"的QQ号码发过信息,内容是:"他们已经破解了密码,请速来永渔角自由三街。" 左庶大惊失色,这显然是朱虹给"死神的右手"的留言,看来密码已被破解,巨款即将出现。 高伟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条信息正是朱虹进看守所前,在车上用手机发出去的。当时高伟和其他手下都认为朱虹--所谓的"死神的右手"已经落网,大家兴奋不已,一时间忘记收缴她的手机了。直到进了看守所才正式收缴了她的通信工具。 朱虹,一个女孩的前程就这样毁了,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为了实现自己的复仇理想和金钱欲望,去杀害其他的生命,这正是人类的可怕之处。她们不但有本事,而且有欲望,而欲望超越了正常的尺度,那才是罪恶的根源。 朱虹不惜铤而走险,希望能取得复仇大业的成功,她的心同所有虔诚的邪教徒一样扭曲,她的行径罪大恶极。 而诸葛警官他们则考虑着信息里的"他们"所谓何人?高伟立刻向自由三街加派了警力,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挽救"他们"危在旦夕的生命。 2.天堂还是地狱 喝了口冰箱里的牛奶,朱勇平皱了皱眉头,把牛奶吐回了纸杯里,随手把过期的牛奶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垃圾桶里还躺着一个刚被拆开的信封。 施戈明留下的那个信封里,是一张在光线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拍摄的照片,照片里一个身影模糊的人正在弯着腰,把一样东西丢入地上的大坑里。 这分明就是朱勇平在树林里埋尸时的照片!照片里的身影虽然模糊,但是抛掷重物的身形朦胧中依稀能辨。 这足以构成对朱勇平的立案侦查了,当警方发现高速公路旁的尸体后,这张照片的出现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朱勇平的身上。到时候只要警方从床上或地上找到几根被害人的毛发或血液样本,在他的车里找到挖坑的工具,检察官就有证据把他投入监狱了。 如果说,在"死神的右手"打来最后一通电话以后朱勇平还存在一点侥幸心理的话,那么当这张照片出现之后,他便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左庶、诸葛警官和林琦警官开赴西羽岛调查,这已经让朱勇平忐忑不安,自己的底细迟早要暴露在左庶那双惺忪的眼睛之下。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自己还能作一番强词夺理的狡辩,即便无法摆脱他人的怀疑,但最终没人能够对他定罪。 但祸不单行,自己沉溺于赌博之中,输了当年分得的所有赃款,还搭进了自己的积蓄。所以他近期竭力寻找那一百六十万元的下落,不惜杀了于辉,将刘韦绑架到家中。他在音响效果的掩护下重刑逼问刘韦,也没能得到有价值的消息,反而给自己惹出了麻烦。 更麻烦的是,自己被"死神的右手"强行拉进了专案调查小组,羁绊住了手脚,在分身乏术之下匆匆弃尸,导致全局被动,甚至被一个小小的外科医生逼上了绝路。 门外马路上一片响彻耳畔的警笛声,朱勇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他知道施戈明不会轻易就放过他的。 他不紧不慢地打开煤气灶,把那张让他望而生畏的照片点燃了。 他转动手腕让火苗高高蹿起,端详着自己的影像消失在火苗之中,变成黑色的灰烬。 他将灰烬丢进水池,打开水龙头为自己倒了杯水,从口袋里拿出那瓶曾经倒在施戈明咖啡杯里的液体,一仰脖子,全倒进了嘴里。 门外的警察正在对房间里的人做最后的通牒,他们知道朱勇平正在家里,于是宣告将在三分钟后冲入房间。 朱勇平坐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很享受地品尝着那杯凉水,用它冲淡嘴里的苦涩。 三分钟后,警方冲入死一般寂静的屋子,在厨房的地板上找到了一具中毒身亡的男性尸体。他最后的表情十分怪异,似笑非笑,没人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 如果不能骄傲地活着,朱勇平情愿选择死亡! 几乎在相同时间,在东区警局附近,一名俊朗的中年男人信步走进了警局那复古的建筑中。 施戈明曾幻想过自己如《阿拉伯的劳伦斯》一样死去,无常的命运总不受自己的支配。但他从"津津"咖啡馆的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杯子被人做了手脚,千万不要忘记了施戈明的职业。那口有毒的咖啡一出咖啡馆的大门,就被他吐在了人行道的下水道里。施戈明庆幸自己的机敏,要是死在一个卑鄙的人所使用的卑鄙的手段下,实在是种莫大的耻辱。 现在施戈明只是想坦白一切,倾吐这几天来所有的苦闷。他有太多的责任需要去承担,但在此之前,他想先看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他肯定妻子和朱勇平的确都参与了二十年前的那起银行大劫案,这件事情可能妻子的父亲也略知一二,但和施戈明一样,都只是一相情愿的臆断。 或许妻子真的是被那个连环杀手"死神的右手"所杀,但朱勇平脱不了干系,他要承担应有的责任。那晚,妻子狂奔出都市公寓的一刹那,施戈明依稀记得她手中有一块闪亮的东西,原来那是一副手铐,一定是身为警察的朱勇平给妻子戴上的,他想把妻子困在房子里活活烧死。 所以对待朱勇平这种满口谎言的人,施戈明打算最后再给他一次接受考验的机会,但是朱勇平表现得令人很失望,如同十足的恶棍。那张照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能够让他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 终于,这位满腔怒火的父亲看到了天空中漂浮着女儿欢乐的面容。突然女儿旁边浮现出另一张天使般的年轻脸庞,那是宾馆的女服务员,她在最后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呢? 似乎有来自天堂的声音重复着女服务员的那句话:"我的父亲也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施戈明站在东区警局的门口,仰头做了个深呼吸。一道白色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偏头痛不知何时又开始发作起来。 他想道:操劳了这些天,偷懒休息一会儿吧!他将僵硬的笑和眼泪一起停留在了眼角,让人捉摸不透。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和女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面对。 在警方为施戈明洗脱罪嫌的同时,朱勇平葬身于自己的毒药之下。 在朱勇平的家里,警方的勘察小组找到了高速公路旁被掩埋男尸的DNA样本,而杀人现场也正是此地。通过对朱勇平手机通信信息的调查,发现他的通话记录里有一个与素不相识的朱虹的手机中相重合的手机号码,从时间上推算,那就是"死神的右手"打来挑衅电话的时候。现场残留的那个装有剧毒的小瓶子,也能确定为朱勇平用来自杀的物品。而朱勇平多年前的日记里也流露出他对当年银行女职员孙曼丽的爱慕之情,但结果却是遭到了严厉的拒绝。 或许是因为失败的爱情才会让他在金钱面前变得贪得无厌。 施戈明疲惫地回到家,把身上的东西都一股脑儿掏了出来:一部带有摄像功能的崭新手机,一顶白色的假发,那是他在公园假扮下棋老者所使用的;一张广告制作公司的发票,上面的费用项目栏写着:照片合成。那张十元大钞,施戈明交给了警方。 聪明的读者一定会把上述的物品和那张令朱勇平绝望的照片联系起来。 还记得施戈明在宾馆里对着电视拍摄埋尸地点吗?他在公园里乔装成老者偷拍朱勇平,而见面地点从公园变为"津津"咖啡馆之间的一个小时内,他去了附近的广告制作公司,那张照片是出自一位图片处理的高人之手。这是一次大胆的赌博,考验罪犯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 一张小纸片如利刃般飞进敌人最柔弱的部位,用谎言击破谎言,世上没有比这更人道的刑罚了。 那个绝望死去的男人,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孙曼丽?朱勇平想杀死她没有成功,却间接导致她被"死神的右手"杀害,这个劫案同伙不知该怎样面对曾经罪恶的她。 真不知道在九泉之下他们是否还能笑得出来,毕竟他们上演的不是一部《憨豆先生》的喜剧片。 3.天堂此时 暴雨与石磊的呼吸一同消失在了空气中,站在燕子面前的女人穿着一双满是泥水的红色高跟鞋,她双手粗糙,像是从事很重的体力活造成的。 她叫着燕子的网名,用寒气逼人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坐在地的她:"'轻舞飞扬',这就是诗歌中'海洋之心的宝盒'吗?呵呵!对我来说的确是唾手可得。" "死神的右手"是个女人,这就是她为什么迟迟没有落网的原因。 在仇人面前,燕子突然变得超乎寻常地冷静,她漂亮的眸子牢牢锁定着"死神的右手",如果她还有机会活着离开此地的话,一定会形象地告诉每个人这个杀人魔头的长相。 那个女人掏出一件黑色的小玩意儿,像玩魔方一样,摆弄着那一块类似腕表的玩意儿,在几番转动之后,它变成了一个多边形。 燕子发现它的形状大小等同于那口箱子上的锁孔。 "死神的右手"用粗糙的手将手中的钥匙塞入锁孔并尝试转动它,箱子内部发出齿轮的转动声,箱子的侧面裂开了一道缝,锁孔两旁的铁皮像通电了一般向这条缝的内部滑动着奇Qīsūu.сom书,一个巧妙的机关从原本被铁皮包围的箱体里显露出来,展现在燕子和"死神的右手"的面前。一排数字键镶嵌在内部更为坚固的钢铁内壁上,钢铁上刻着"请输入密码,否则别想打开"几个字。箱子的制造者显示出无比的自信,而妄想打开的人也会在这句话面前变得顺从起来,因为箱子里的财宝是贪婪的源泉。 "你该把密码告诉我。"杀手语气里充满了死亡的威胁。 "你该庆幸没有那么快就把我杀掉,让我得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在一分钟前把知道密码的人勒死了,"燕子停顿了一下,"所以你永远别想打开这口装有'海洋之心'的箱子了。" "死神的右手"用狐疑的眼神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道:"难道你就无法解开这个难题了吗?我跟在你们后面看到所有的问题都是你解决的,并且你们还有一本笔记!"她强行夺过燕子的背包,找出了那本看完电影后整理的笔记本。 燕子无声地抵抗着,双眼怒视对方。她之所以还能活着,只是因为她对"死神的右手"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而娇小的女孩子也构不成对杀人魔头的威胁。燕子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箱子里的东西会被带走,而自己的尸体会留下。 "'犯下完美的第二重命案,幽蓝色的天堂就在眼前。'""死神的右手"富有感情地读道,"看来密码就在这倒数第二句里,'天堂'的含义我早就知道了。我看看你们都写了些什么。噢!这句话对应着电影《七宗罪》,第二重命案是--嗯,是贪婪,这意味着什么?"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在问着燕子。 "那正是你的下场!"燕子不屑地说道。 "别以为我现在不敢拧断你的脖子,你该学会去尊重。"杀手有些恼怒,"还记得我在网络上告诉过你一些案件的真相吗?要不是如此,你怎么会了解事情的经过,来到这里呢?" "算了吧!你的那些伎俩早就被那个私人侦探看穿了。"燕子轻蔑地说。 "那个叫左庶的?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死神的右手"有些意外,她肆无忌惮地戏弄着警方,从来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不过她从来没有真正击败过这个侦探,现在终于感到了压力。 一想到左庶这个让所有罪犯都头疼不已的人物时,"死神的右手"极为焦躁,表现得犹如笼中不安的野兽。 燕子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借着拍打裤子的时机,将唯一没有离身的工具--那把瑞士军刀反握在了手里,趁着"死神的右手"不注意,迅猛地扎向了她的要害! 天色渐暗,"死神的右手"只见有一道寒光闪过,她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了一下,但为时已晚,一股凉意从手臂上袭来,接踵而至的是一阵肌肉组织被拉扯出皮肤的剧痛。 燕子死命抵着军刀,以至于刀刃全部都没入了"死神的右手"的肉里,并且因为用力过猛,两个人向雨后奔腾的河流倒退而去。 "死神的右手"虽然双手有着惊人的握力,可在受伤的情况下却无法施展,再加之燕子奋不顾身地挤撞,两个人都失去了身体的平衡。不知是谁的脚跟绊在了岸边的那把锁扣上,两个缠斗成一团的女人在划出一道短短的抛物线之后,双双掉入了混浊的河水之中。 燕子的脑袋只冒出了水面一下,就被一个浪涛打了下去,卷进了能够吞噬一切的旋涡之中。 岸边的草地上,一双红色高跟鞋在泥地里傲慢地挺立着,它的主人已悄然离去,平静的场面如《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宁静如寂的山谷。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有那个铁制箱子得以见证,尽管它只能用来装东西,而不能说上几句。 在河边发生的所有可怕事情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年轻的石磊并未成为"尸体"多久。倾盆的大雨吵醒了在鬼门关徘徊的石磊,父母赐予他的强健体魄给了他顽强活下来的机会。新鲜的空气再度填充满了他的肺,石磊挨住了"死神的右手"匆忙间下手的致命一击。 "死神的右手"犯了一个错误。过去她都是采用勒毙的方式来杀人,屡试不爽,因为她杀的几乎都是柔弱的女性。这次杀石磊也采用了勒毙的方法,不曾想石磊只是被勒晕过去而已。 石磊恢复意识后,茫然面对空无一人的河边,不知自己的同伴去了哪里。他挣扎着起身,向西羽岛警局走去。 不久,王杰陪同石磊,与警察们返回到了现场。他们认定这又是一起"死神的右手"的连环杀人案,但燕子和"死神的右手"却不见了踪影。 而且,他们惊讶地发现,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死神的右手"这位连环杀手,似乎"死神的右手"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从人间回到了地狱。 魔鬼和天使都离开了,那口令邪恶在人们心中发芽的箱子却留下了,它被带到了上海东区警局诸葛警官的办公室里。 只有一个人能破解最后两句诗歌的密码,他正思量着箱子中的东西对案件的重要性,每个人都引颈期待着箱子里的神秘之物。什么才是"幽蓝色的天堂"呢?或许,天堂从来就不存在吧。 尾 声 案件进入了收尾阶段,在"死神的右手"的被害者名单上,全都是与二十年前银行大劫案有关的名字。那些死去的年轻女性,他们与当年银行劫案中的目击者都有着血缘关系,都与那些人质有着密切的关系。 当年被陷害为银行劫匪的两个人之中,一名是理发师,这就是死者都被割下一簇头发的原因,那是祭奠故人的祭品。而根据朱虹的交代,年幼的"死神的右手"案发当时也在银行的现场,她被逼迫低头看着地,混乱结束后才得知自己的父亲被警察击毙,并成为了人们嘴里所说的劫匪。年幼的她还不知道"劫匪"这个概念意味着什么,也不敢向警方提出异议。直到几年后随着年岁渐长,她才意识到父亲遭到陷害并成了替罪羊,从此复仇的火焰逐渐在她心底产生。她只记得当时在不允许走动的情况下,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从她的眼前走过,这让她为每个受害者都穿上红色的高跟鞋,将每个杀死的女人都假想成当年那双高跟鞋的主人。潜意识里这么做或许可以减轻她内心的罪恶感,也因为干掉这些女人是在"死神的右手"能力范围之内。 仇恨在她幼小的心灵中滋长着,同样身为被诬陷者遗孤的朱虹在出生后不久,母亲便去世了,而父亲被当成劫匪的替罪羊遭击毙后,"死神的右手"毅然负担起了朱虹的日常生活,如同大姐般照顾着她,并在朱虹小学毕业后一同来到了上海。两个同病相怜的孤儿记住了那些害死她们亲人的人--袖手旁观者被认定同样有罪,复仇的观念就此被灌输进她们的脑子里。在那期间,"死神的右手"对所有当年袖手旁观的在场者进行了调查,找出了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年轻女性,巨大的仇恨引发了一连串的谋杀事件。施戈明家的悲剧是"死神的右手"一手造成的,而七零八落的推理社团,也和这个家庭一样被生生拆散了。 可怕的复仇计划让人看到两个原本应该活蹦乱跳的人,却转变成了冷酷的杀人机器。孩提时代播下的仇恨的种子,在若干年后开出了邪恶的花朵。遭受毁灭和打击的是一个个幸福的家庭,这正是朱虹和"死神的右手"自小失去的,如果有人早点给她们一个温馨的家,仇恨会淡化为忧伤,她们的下场也不至如此悲惨。 真相值得世人反思,或许部分死者的确有被杀的理由,但错误的是,审判权不应在罪犯的手里。 一周后,专案调查小组的成员召开了一次研讨会,针对这一系列的事件作个总结。 用林琦的话来说:"不单单是那几个抢劫银行的人要负上责任,那些麻木不仁、似乎事不关己的人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无辜。在恰当的时机挺身而出,并不是愚蠢。" "这么想就太过于苛刻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英勇而富有正义感。人质们是懦夫,但懦夫不至于要被处死,毕竟这里不是战场。"诸葛警官摸着圆圆的脸说。 "目前所有的案件都解决了,朱勇平已经自杀,'死神的右手'的帮凶也落网了,可'死神的右手'却消失在了西羽岛的河边。" "从现场的足迹判断,她和燕子一同跌进河里被冲走的可能性很大,那里的河流在下暴雨时很湍急,连擅长游泳的村民都不敢靠近,两个人的生死未卜。"诸葛警官看了眼手表,"左庶怎么还没到?他答应我今天为我们打开这口密码箱呢。" "他知道了密码?"林琦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铁皮箱。 "我们的侦探说他恰巧看过一部电影,很幸运能解开这道密码锁。" 一小时后,左庶出现在诸葛警官办公室时,他那几天来浓浓的黑眼圈依旧,只是身上换了套干净的运动服,头发也不像以前那般凌乱了,看起来精神不错。 "左庶,快把这个箱子的密码告诉我们。"林琦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这需要一个过程,让我慢慢告诉你。"左庶让急性子的林琦等他气定神闲地就座后,才解开这最后的谜底,"这个谜底围绕着电影,所以关乎密码的这一句'犯下完美的第二重命案'想必也是如此,它对应的正是电影《七宗罪》。电影中的犯人依照但丁所著的《神曲》设计了七重命案,而第二重命案则以'贪婪'命题。影片中一个律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杀,凶手用他的血在地上写着'greed',这是'贪婪'的英文意思。要把这个转化为数字密码,我尝试用了字母的顺序法。" "什么是'字母的顺序法'?"提问的是诸葛警官。 "把英文单词'greed'拆成五个字母,在字母表里找出该字母相对应的位置,并把位置按顺序标注出来。如'g',它在字母表里排在第七位,字母'r'是十八位,以此类推,最终五个字母得到了六位数的密码--718554。"左庶大声念了出来。 心急的林琦忙转动起那把特殊的钥匙,正是为了取下这把镶在庄政手腕上的特殊钥匙,"死神的右手"才在庄政死后砍下了他的手掌。 在箱子的数字键上依次输入了密码,随即箱子有了反应,两块坚硬的铁块不知从哪里弹出来,箱子的盖子似乎有些松动。 密码正确,箱子被打开了。 林琦蹲在箱子的一边,以便身后的两位也能在开启箱子时看见里面的东西。 当箱子完全打开的时候,诸葛警官和林琦警官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里面空无一物,所谓"幽蓝色的天堂"不见了踪迹! "这是怎么回事?"林琦不禁向笃定的左庶发问,似乎他早知此事了。 "是不是施戈明给警方留下过一张十元的纸币?"左庶问道。 "是的。" "它的号码你注意到了没有?" 林琦恍然大悟,从那张纸币上的号码来看,它是当年向外公布的一百六十万元号码中的一张。先前所有的推理和证据表明,劫匪们藏在这个箱子里的应该就是这一百六十万元,那么这张纸币怎么会从密封的箱子里跑到了施戈明的手上呢? "一定是施戈明从他妻子那里找到的吧!" "可我们在他家里搜寻不到这笔钱的下落啊。"那是诸葛警官亲自指挥的一次搜查,想不到那时的小女孩燕子目前还生死未卜。 左庶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汇款的凭据:"还记得施戈明的妻子孙曼丽每年都会给她的父亲汇款这件事情吗?如果钱不在他们夫妻身边,那只有一个地方会藏着这笔钱。" "你是说孙曼丽那位住在西羽岛上的父亲?可他要怎么找到并打开这个机关重重的箱子呢?"林琦追问道。 诸葛警官在箱子底下发现了几根银丝,纳闷地摸着自己的圆脸。 "他有一条狗,根本不用这么费力地去解什么诗歌密码,只要让它闻一下藏宝人刘韦的气味就足够了。另外,他的女儿住在一个塞满电影光碟的家里,这么多年还不足够知道这些密码的含义吗?"左庶揉了揉酸楚的眼睛。 窗外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的巨响,三个人若有所思地走到办公室的窗边。 新的一年已到来,诸葛警官心想:该是时候回家过个年了。 爆竹声声将所有的霉运都驱赶走,但左庶心头的阴霾却仍挥之不去,毕竟,"死神的右手"的尸体还没有从西羽岛河的下游打捞上来,而年轻的燕子也不见了踪影。 不管左庶的心病有多重,但本次系列杀人案确实已经尘埃落定了。而另一起更为离奇的事件的帷幕已经拉开:在与西羽岛接壤的一条公路上,一个女人搀扶着另一个女人,艰难地向途经的汽车挥舞着手臂。 在电影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因为你可以猜得到开头,可永远猜不到结尾。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